衍娜微微一笑,道,“沒有在意的人,長安或是身毒,又有什麼區彆呢?”她望著劉初,輕輕道,“衍娜也想問公主一句,你哥哥……如今如何?”
“哥哥,”劉初想了想,道,“還不錯,隻是我父……父親交了很多差事給他,忙的很。”
“有時想想,也不知道,我究竟是幸運,還是不幸,”衍娜淒然一笑,“隨便在身毒街頭遇到一個漢人,居然是大漢尊貴的皇太子殿下。”
“各家人有各家苦,”劉初觸動心弦,想起去世之前,豪言壯語,說等她滿了十四歲,就來向皇家提親的霍哥哥。如今,她已經滿了十四歲,他卻不知道在哪裡了。
“公主殿下有什麼好苦的?”衍娜冷笑,“天之嬌女,煌煌貴胄,說這話,也不怕閃了舌頭?”
“姐姐少年不在大漢,所以不曾聽聞,”劉初也不生氣,道,“我和哥哥出生的時候,母親流落在外,直到我六歲,才回到未央宮。我也不是天生的什麼嬌女。”
“呀,”衍娜低呼一聲,不免有些歉意。
“但也沒有吃什麼苦,娘親和師公都很疼我們。衍娜姐姐,”劉初望著衍娜,想了想,終究有些好奇,問道,“恕我冒昧問一句,姐姐為什麼喜歡上我的哥哥呢?”
衍娜有些意外,然而身毒女子並沒有那麼扭扭捏捏的小性子,便道,“阿禎自然是很好的,”這些日子,她雖然知道了劉陌的真名,卻還是喚他熟悉的名字。否則,喚起來,便真的隻是個陌生人了。
“但我喜歡他,是因為,他是第一個那麼溫和待人的男孩子。我父親是身毒人,母親是漢人,所以從小到大,連親人看我,都有些異樣目光。就是那個姓金的,”她恨恨瞪了眼遠處倚著池的金日單,“雖然不會看不起,言語也那麼犀利。隻有阿禎,待我極好。就算沒有喜歡我,也不會傷害。”
劉陌是她生命中的一縷溫暖,她在寒冷中孤獨了太久,所以,執念要抓住。
劉初駭然而笑,想要說什麼,遲疑了半響,到最後,歎了一聲,道,“衍娜將哥哥想的太好呢。”
劉陌稟性溫和,卻不是世俗意義上的好人。對與他無厲害乾係的人,如衍娜,舉手之勞的地方,他不吝於幫忙,但再深一步,多半未必肯了。若是與他敵對,他的手段卻可以極酷烈。
迄今為止,被他守護的,不過是自己和娘親。衍娜若無法讓他認同,就永遠得不到他全心全意的好。
反而是申虎,外表雖冷淡,心卻是極軟的。
他日,若衍娜看懂了劉陌,這一段少年的愛慕,應該會消散在風中吧。
因誤會而愛慕,因了解而分離。這是愛無可救藥的荒謬。
劉初輕歎了一聲,聽申府婢女來喚,婆婆聽了她來,很是高興,讓她去上房。
年前,申大娘的眼睛便漸漸看不清,走路也容易勞累。大夫診斷說,是年輕時傷身太甚,到了這個年紀,便要好好休養。
“如今,小虎子回來了,”申大娘拍著劉初的背,麵上欣慰,“你和你娘親還有哥哥過的都好,婆婆就算立時去了,也是安心的。”
“婆婆,”劉初心下難過,道,“你這樣說,娘親和舅舅聽到要難受的。”
“好,”申大娘笑開,“我不說就是了。”
“小虎子和衍娜姑娘又吵上了,”她側耳聽了聽,道,“也好,這個家,許久沒有這麼熱鬨了。”
劉初捺不住心中好奇,問道,“婆婆喜歡衍娜姐姐麼?”
申大娘略略遲疑道,“談不上喜不喜歡的,隻是看著她,多半會想起你娘親。”她放下手來,沉靜道,“早早,你知道麼?當年我第一次遇見你娘親,她比衍娜還要落魄,身上有很重的刀傷,臉色蒼白,還懷著你哥哥和你,讓人看了忍不住憐惜。誰能料到,後來竟成了大漢皇帝最心愛的女子。人生,真是際遇無常。”
到了日色漸晚的時候,劉初回到未央宮,在玉堂殿外,聽著阿嬌彈琴。歲月流徙,阿嬌的琴藝終於熟稔起來,她側耳聽,不禁有些癡。
“你還記得回來啊?”阿嬌並無回頭,淡淡道。
“娘親,”劉初有些心虛,撲到她身上,道,“我去看申婆婆了。”
“算了吧。”阿嬌好笑的把她拉下來,“當我不知道你,你是去看那位身毒姑娘了吧。”
“娘親既然知道,還要問乾嗎?”劉初惱道。
“不提這個了,”阿嬌停了琴,轉身看著她,道,“早早,如今你也大了。待明年,諸邑公主嫁了,就該輪到你了。早早可有喜歡的人麼?”
劉初一怔,連忙背過身去,道,“我不嫁。”語氣堅決,眼淚卻險些掉了下來。
“娘親如果找不到比霍哥哥還要好的人,我就偏偏不嫁。”
陳阿嬌看著女兒挺的很直的背,隻覺得心中沉甸甸的,壓得喘不過氣來。
到如今,霍去病已經逝去四年了,卻不料,在劉初心中,還是這麼的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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