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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浮生已到天儘頭(上)(1 / 2)

金屋恨!

她的這一生,慢慢的,就在長安城日出日落,建章宮花謝花開中,走到了儘頭。

元封元年,禦駕返回長安的時候,已到了七月。金碧輝煌的禦車在期門軍的拱衛下慢慢從西城門進入長安,從掀開的簾子裡瞥見了建章宮琉璃宮殿飛起的簷角,陳阿嬌籲了口氣。

長門殿前,一池的碧菡萏也蔥蔥鬱鬱的開了。

九月末,劉徹徙先東越流民於江淮,開始開發日後繁華勝過關中地區的長江流域。

十月,率十八萬騎,巡邊陲,陳阿嬌未隨行。自雲陽北曆上郡、西河、五原出長城,北登單於台,率,臨北河,以望匈奴。匈奴餘民,迫於漢軍威勢,遠遠避走。

元封元年末,黃河再度泛濫,帝後巡狩時走過的梁、楚之地俱受災,民不聊生。

劉徹終於下定了決心,騰出精力來,治理黃河。

元光三年五月,“河決於瓠子,東南注钜野,通於淮﹑泗。”

——《漢書·武帝紀》

“當年汲黯、鄭當時堵瓠子決口,決口深廣,料物不足。”長門殿內,陳阿嬌指著案上草繪的黃河河道,淡淡道,“再加上後來陛下放棄堵口。這才讓水患橫行梁楚之地二十年。”

當時,她是端坐在椒房殿母儀天下的皇後,傾心的目光隻是在夫君回到她身邊時才亮得一亮,何曾管過千裡之外無數流民的死活?

“漢匈之戰迫在眉睫,更何況,關中地區才是我大漢的根本。關中之地,於天下三分之一,而人眾不過什三,然量其富,什居其六。”劉徹看了她一眼,慢慢道。阿嬌便輕輕一歎,身為帝王,考慮的是全局,而不是細部。對梁楚百姓而言,這個決定很殘忍。但是,卻不能說劉徹當年的決定不對。

宣室殿裡透出陛下的意思後,滿朝文武都有些緘默。治河之事,殊無把握,又頗艱辛。到最後,落到的竟是太中大夫金日單頭上。

陳阿嬌知道,這便是劉徹給金日單的考驗了。

自元鼎六年末,在建章宮麵見的陛下,金日單便漸漸斂起了狷介狂傲的性子,行在朝局中,日漸謹慎。阿嬌冷眼看著,暗暗慨歎。能為早早做出這樣的犧牲,這個匈奴少年,應當是很喜愛著早早吧。她為天下蒼生計,著陌兒提醒了金日單二句。

第一,治河之事,重疏導而非單純堵絕。第二,留心堵口的料物。

元封二年,帝遣涉何前往屬國朝鮮諭令朝鮮王衛右渠覲見。朝鮮王拒受諭令。

四月,瓠子傳來消息,金日單率郭昌及數萬民工,以竹與石沿決口橫向插入河底為樁,由疏到密,使口門水勢減緩;用草料沙土填塞其中,最後壓土壓石,成功堵住了決口,黃河複故道。

為此,劉徹擢升金日單為中郎將,秩比二千石。

七月,因細事故,朝鮮發兵攻遼東,擊殺涉何。

秋,招募死囚,分兩路征討朝鮮。

元封三年正月,俘樓蘭王,控製絲綢之路。夏,漢軍東定朝鮮,置真番、臨屯、玄菟、樂浪四郡。

到了秋天,滿了二十歲的盛傳為皇帝最寵的悅寧公主,終於在眾人的猜疑等待中出嫁。而陛下為她選擇的夫婿,竟是一位匈奴人。

雖然金日單漸漸在朝堂中嶄露頭角,謹慎穩重,有輔國安邦之才。同時得到帝王和儲君的賞識。

但,他畢竟是匈奴人啊。

如何能娶到帝後最珍寵的掌上明珠?

在長安貴介百姓的費心猜疑下,悅寧公出的出嫁禮儀盛大舉行。掌管國家錢糧的大司農桑弘羊,論起來是悅寧公主的義母舅,第一次沒有對帝王的揮霍無度私下異議,撥算錢籌備悅寧公主的婚禮,爽快無比。

長門殿上,劉初安靜的坐在鏡前,任阿嬌仔細為她妝扮成待嫁女子。

那樣的柳眉,那樣的麵靨,在螺黛胭脂的暈染下,慢慢現出纖細玲瓏來。鏡中女兒,不知不覺,已經到了雙十韶華。雙十,那麼美的年紀,從此後,就要歸於彆人,悲喜係於他,榮辱係於他……

“娘親,”劉初喊了一聲,落下淚來。

這麼多年了,縱然阿嬌歸於長門,複封皇後。她還是不願意改喚一聲母後,總覺得,娘親是天下最親的稱呼。

“傻早早,”陳阿嬌含笑慰道,掩去了心裡的傷感。“又不是回不來了。你若願意,隨時進宮來看父皇和我就是。”

再哭,妝就花了。

劉初破涕為笑,點點頭,起身回首,看見等在簾外的哥哥。

她信步走到劉陌身邊,伸出手讓他扶住,側首問道,“哥哥,早早漂亮不漂亮?”

彼時,劉陌已經身著儲君服色數年,城府越發曆練的深,但是看著自幼相依為命成長的妹妹新妝,黑的深不見底的眸中還是閃過一絲溫柔。

“漂亮。”他慢慢道。

彼時金日單正候在建章宮東門外,候著他生命中心儀的女子。那新嫁娘的禮服仿佛一朵紅雲,紅雲中劉初的容顏卻如出水的新菏,吐露芬芳。

從此以後,他便可以名正言順的攜她的手。

公主夫婦共同往宣德殿,叩謝帝後養育之恩。

殿上,劉徹與陳阿嬌皆是帝後禮服,極是莊重,麵上神情卻柔和。

悅寧公主出嫁妝奩之盛,讓長安百姓嗔目結舌。當最先的禮車進了休憩一新的公主府,最後一輛禮車還未啟程出宮門。

元封三年秋,陳阿嬌送走了生命中最珍愛的女兒。以後雖仍能常見,卻再也不是那個肆意在她膝下撒嬌的小女兒。

徒是悵然。

元封三年十二月,漢軍破車師。

元封四年新年,悅寧公主歸寧,拉著阿嬌的手,嘰嘰喳喳說了很是些母女的私房話。好在,早早的雙眸還是明朗。陳阿嬌心裡便安慰,作母親的,總是憂心,子女能不能幸福。

元封四年夏,太子妃上官靈在博望殿中忽然昏倒,禦醫診治後,稟道,“恭喜皇後娘娘,恭喜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有喜。皇家後嗣有人,實乃天大之喜。”

初聞此語,陳阿嬌與劉陌都是一怔。

還是生出些歡喜來。

元封五年春,上官靈早產數日,生下皇長孫女。抱出來的時候,柔軟錦被覆蓋著小小的身軀,那麼小,讓阿嬌都懷疑,是否抱在了手上就要化去。

時光流逝,那一年,她抱過一雙初出生的子女,才下定了安於此生的決心。一晃眼,已經記不得抱著初生嬰兒的感覺了。

劉徹為他膝下第一個孫女賜名為夭。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其宜室家。

阿嬌想,這個名字,承載了他對這個初生女嬰的幸福期許。

四月,帝置刺史部十三州,以六條問事。

九月,一代名將衛青病逝於長平候府,尚未到知天命之年。彼時已是深夜,長門殿裡,劉徹與阿嬌俱換了常服,觀書說話,和樂融融。聽了內侍稟來的消息,心中一慘,久彆的那個人名,亦是他少年時的知己,聽他誌向,為他征戰。後來漸漸因了年紀增長政治思量疏遠。可是,在這個秋夜裡,聽見他逝世的消息,還是想到了少年時上林苑一同狩獵的脆薄時光。

越發覺得蒼老,連比他年紀小的衛青,都已經去了。那麼,他們在這個塵世間,還有幾何時光呢?

劉徹素來雄心萬丈的心中,忽然生出了一點驚懼,抱住了阿嬌,沉默片刻,忽然輕聲問道,“嬌嬌怎麼半分都不生氣的?”

“啊?”陳阿嬌怔忡片刻,方反應過來,慢慢道,“我為什麼要生氣?”

衛青,雖然姓衛。她依然承認,他是個英雄。而衛青被劉徹架空閒置,追根究底,當初,還有她的一分算計在裡麵。

英雄蒙塵啊。

“我知道啊。”她微笑道,“衛青是陛下生命中一個重要的人物。沒什麼可稀奇的。就好像阿嬌是陛下的妻子,但阿嬌仍有師傅,陌兒,早早,師兄一樣。”

都是生命中不可替代的人物。

劉徹冷哼一聲,聽到阿嬌提起蕭方,不由憶起元鼎元年上林苑中,溫潤如玉的那個男子,終於因了阿嬌傷痛爆發出來,那一份心思,再無遮攔,讓他窺的清楚。

到如今,阿嬌身心皆歸於他,但蕭方得她敬她重,卻是自己無法抹去的。

他吻著懷裡的嬌顏,那炙吻如此霸道,讓阿嬌有些迷醉。所有糾結的心思,暫且先拋到九霄雲外去吧。

元封六年,益州、昆明反叛。遣薛植出軍平定。

次年改元為太初。

太初元年五月,詔用《太初曆》,以正月為歲首。色上黃,數用五,定官名,協音律,定宗廟百官之儀,以為典常,垂之後世雲。

太初二年八月,遣使持金往大宛換汗血寶馬。大宛王欽服大漢威儀,贈送寶馬。

汗血寶馬之名,陳阿嬌聞名已久,待使者千裡迢迢的將寶馬帶回長安,送到禦苑後,禁不住好奇,拉了劉徹去看。

火紅色皮毛的馬,高大神駿,眼神睥睨,名不虛傳。阿嬌躍躍欲試,劉徹卻擔憂她的身子,道,“先等馴良了再說吧。”

汗血寶馬極是高傲,連續掀下來了數個馴馬人,劉徹漸漸冷下了臉龐,“大漢號稱英才輩出,竟連一匹烈馬都無法馴服?”

“父皇,”劉陌站在一邊,見了此馬的確神駿,又冀望博娘親歡欣,拱手道,“讓兒臣試一試吧。”

“太子?”劉徹略一怔忡,常言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太子乃一國儲君,身份貴重,馴馬凶險,若是跌了摔了,都不好。便都無事,無法馴服得這馬,已經丟了臉麵。

可是,他少年時,也是這樣果敢弄險,眉眼飛揚間,何曾畏了半分?

“陌兒,”阿嬌倒是相信自己兒子的,替他理了理衣領,道,“小心些。”

“嗯。”劉陌將冠帶交給了成烈,束好頭發,入場走到汗血寶馬之前。那馬連續抗過數人,也有些喘,略抬起前蹄,打個響鼻。劉陌隻覺得它眸中光彩流動,倨傲飛揚。

他冷不丁防飛身騎上去,穩穩坐住。汗血寶馬楞了一愣,發足狂奔,跳躍顛簸,意圖故伎重施,將背上人掀下去,然而他背上的那個人,承襲自朝天門的功夫,再不是一般馴馬手可及。劉陌在馬背上將心氣平靜,隻覺得是一隻再海上孤帆遠洋的小舟,風浪再大,也穩若泰山。也不知過了多久,坐下駿馬終於泄氣,漸漸平靜下來。彼此身上,都透出重重汗水。

“好。”四處一片雷動。便有宮人機靈讚道,“太子殿下果然神勇非凡,降服寶馬。”劉陌卻似全沒聽見,坐在馬上淡淡笑開。

其時,秋日的陽光淡淡照射在場上。多年後,宮人們回憶,當時昭皇帝的笑容,清澈堪比這秋日的陽光溫煦。昭皇帝不同於武皇帝,他的唇邊,經年噙著淺淺的笑紋。隻是那笑紋,溫和卻不暖煦。許是因為當日,孝武陳皇後在場外看著,所以,他才能夠真心的笑上一場。

後世班氏立傳,孝昭皇帝紀開篇即言孝昭皇帝事母至孝。

劉陌躍下馬來,督著侍從為馬配上鞍韉,轉身看著慢慢走近來的娘親,微笑道,“娘親現在可以騎了。”

汗血寶馬揚起殘存的傲氣,撩著蹄子,被劉陌瞪了一眼,似乎明白了這個女子對主人的重要性,安靜了下來。

那傳言果然是真的,汗血寶馬,其汗如血,染紅了它自己的髻毛,也染紅了劉陌的半幅衣裳。阿嬌看的皺眉,掃興道,“染成了這樣,這衣裳算毀了一半了。”

劉陌怔了一怔,不料娘親這樣答她,放聲大笑。笑聲中漢血寶馬覺得自己被侮辱了,偏著頭望著麵前的母子,無法懂得彼此的思考方式。

“那就請娘親給它取個名字吧。”他道。

“此馬乃天下良駒,毛如血,汗亦如血,”阿嬌想了想道,“就叫朱縭吧。”

因為劉陌馴服了朱縭,劉徹便將朱縭賜給了劉陌。

當劉陌回到博望殿時,上官靈已經聽說了馬場之事,雖眼見的劉陌絲毫無傷,想起來還是覺得驚心動魄,迎上來道,“殿下不曾有事吧?”

“無事。”劉陌換下衣裳,興致猶勃勃,道,“靈兒,我自幼習武,不過是一匹馬而已,尚難不倒我。”

劉夭已經足三歲多了,漸漸學會說話,咿咿呀呀的喊著,“爹爹,”抬起頭來,眉目之間,竟少似父母,肖似阿嬌到了驚心動魄的地步,超過姑姑劉初。因了這個緣故,很受父親劉陌,祖父劉徹的喜愛。

對於劉徹而言,說是喜愛,也不全然。見到劉夭的時候,他神情柔和,賞賜頗多。但他並不願意常讓上官靈將劉夭抱到長門殿來一見。更不歡喜看著劉陌疼寵女兒的樣子。

劉陌也隱隱察覺的到,所以也少帶著女兒出現在父皇麵前。

太初四年,烏孫送來軍須靡夫婦獻給大漢皇帝的貢品,數箱人參貂皮之外,還有一樣東西格外惹人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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