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奕修頂著一頭濕漉漉的頭發就出來了，耷拉著眼皮，水珠往下掉，像是一隻沒精神的大狗。
淩昭從被窩裡出來，一條腿壓著被子，一條腿半曲著，抓起吹風機給他吹頭發。
她不主動開口。
她跟霍家那邊始終有隔閡，輕易是不會消除的。
她隻是跟霍奕修過日子，不想讓自己再卷入任何風波裡。
霍母若再想像之前那樣欺辱她，打壓她，淩昭隨時可以攜帶大筆錢走人。靠著那些錢，還有霍奕修分給她的股份，她下半輩子都可以過得很風光。
霍奕修是知道的，所以沒有讓她站隊。
可淩昭剛才想了很久，畢竟還是一家人，看他一個人在那件事裡糾結難受，她自己也受影響，再怎麼避，都避不開的。
“霍家的事，我不參與。但我可以聽你發牢騷。”
在吹風機極輕的聲音裡，她的音調彆扭但清楚。
男人抬起手握住她的手腕，把吹風機開關關了，隨手放在一邊。然後把她放回被窩裡，他自己也進來了，兩人並排坐著，他把淩昭摟在懷裡。
“柳錚去了我父親的墓地，在那放了一隻嬰兒娃娃。”
淩昭眨了眨眼睛：“你就是為這件事不高興嗎？”
“嗬，你覺得我應該高興？”
淩昭閉嘴不說話了。
霍奕修意識到自己沒控製住脾氣，摸了摸她的頭發，他繼續說：“我不開心……柳錚對我父親的感情，還有我母親跟父親，還有很多……”
淩昭試著代入自己。
如果有一個年輕女人跟霍奕修有了孩子，而她跟霍奕修已經生了兩個孩子，即使兩人一起生活了二十年，她也無法忍受繼續跟他生活下去。
再愛也不能原諒。
她會給他們的孩子選擇權，跟爸爸還是跟媽媽，然後離婚。
這樣，即使是悲劇，也不會太悲情，對孩子的折磨也能少一點。
霍奕修是在陰影中長大的，這個陰影伴隨他十多年，在這時候成了實質的傷害。
可是他已貴為霍總，人前顯貴，太多事不能對人訴說，不能露出一點脆弱。
淩昭心疼他，也心疼自己。
她苦笑了下，說道：“霍奕修，我們是重生一世的人，就不能好好為自己活著嗎？”
“上一世，你把自己給了霍家，給了公司，你有過自己嗎？”
男人眼眸輕輕動了動，心裡有一瞬間的鬆動。可是很快，這鬆動的地方又堅實起來了。
“重活一世，我還是霍奕修，是霍家的男人。淩昭，我不像你，有些事可以不管不顧……不過起碼你獲得了解脫。這樣也好……”
他微微勾起唇角。
兩個苦瓜，終於有一個不再苦了，她成了沒有味道的黃瓜都比做苦瓜好。
淩昭蹭了蹭他的胸膛，聽著她沉穩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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