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癡兒尋故_衛霜_思兔閱讀 
思兔閱讀 > 曆史軍事 > 衛霜 > 第七十章 癡兒尋故

第七十章 癡兒尋故(1 / 2)

衛霜!

萬暮白立在玄世穀長階下,換上了外門弟子的裝束,仰望大殿的鬥拱恍如隔世。誰能想到,一年前還在與之不死不休,現在居然要成為其中弟子。

等候掌門接見期間,周圍一同入門的弟子免不了交頭接耳,有說玄世穀底蘊的,有猜測四周觀禮弟子實力的,最多的還是互相交流江湖八卦的。

其中最吸引人的兩條,一個是昆侖之巔有靈光直衝天際,七星門和玉虛宮為此關閉山門不問世事;另一條則是萬暮白叛出乾坤衛。

萬暮白心裡暗歎一聲,明麵上,他如今也是背了不忠不孝的罪名,眾人眼裡,他是為活命敢出手將父帥打傷的逆子。

萬暮白暗暗想著,也不知葉挽君被封不群關在何處,是不是在玄世穀中,或者藏在山門外;上官師傅重傷之下也不知去了何處;自己那一劍特地刺得輕,可是父帥竟反貼上來讓劍鋒差點穿透,不知父帥的傷怎樣了。

心猿意馬之際,萬暮白竟沒有察覺到周圍已經安靜下來,封不群立於階上,宣讀門規。

身邊有人提醒著“徐長卿,你這是做甚,發什麼呆呢?一會兒要授弟子腰牌了。”

風起雲揚徐長卿,便是萬暮白易容後的身份。當初因為葉挽君無心之言,便取了這個假名,之後也是用這個姓名行走江湖。

而說話的這位跟葉挽君有八九分相像的姑娘名叫格馨,也不知自己為何多管閒事,明明知道這人雖有相貌,卻與葉挽君全然不同,非要出手相救。

萬暮白不住腹誹著,哪有人發現進了黑店當堂喊出來的啊!心照不宣的事情一下子就變了味,也不知道收斂一下。

可能當時真的是因為相似的麵容吧,不過格馨穿一身粗布衣裳,雖有修為,卻是不高,所修的也是橫練的掌法,配一根齊眉棍,實在跟她外貌不符。

跟著彆的弟子踏上長階,萬暮白渾身一顫,陣陣惡寒,心裡還是不齒。慢慢踏上,再次仰望明晃晃的鬥拱,被反射的陽光刺了下眼睛,他第一次覺得,陽光竟是這般冷的。

不知道小霜在何處漂泊……

話說衛霜在客棧吃罷酒肉,挎上長青刀,披了鬥篷笠帽,拍下幾錢紋銀,又打壺酒,繼續趕路,腳下踏著碎瓊亂玉,迎麵兜著北風而行,那雪正下得迫人。

這冰焰地界也是奇特,連年風雪,長不出什麼莊稼來,菜蔬比起肉食要貴上不少。酒肉下肚,經中州升降,身子暖了不少,眉唇堆的雪化了又集,一陣雪一陣風,前胸後背,冷熱相隔。

身後渺渺暝暝跟著一縷氣息,不遠不近,有一年了,一開始衛霜心存警惕,四下繞圈,怎麼都甩不掉,而布陣、下毒竟也沒用。

久而久之,衛霜見並沒有對他產生威脅,便置之不理,若真想見他,自然會主動現身。

天邊蒙蒙隱著一片城關,眾多屋舍簇擁著一座晶瑩宮殿。衛霜心中激動不已,竟生出三分怯意,雪下得迫人,似也在勸他。

行到城中,見有兵士設卡,圍了一圈百姓對著張榜文指指點點,聽有人高聲念著,是招兵榜文。

南慶再次北上,號稱百萬之眾欲圖滅冰焰宗族,現發榜文召集義士仁人共赴國難,若有賓客群臣,能使奇謀強我冰焰者,無論貴賤貧富,長幼妍蚩,怨親善友,華夷愚智,願與之分土而治。

衛霜瞥了一眼榜文,眼中神采一閃而過,雖麵色波瀾不驚,嘴角卻忍不住上揚,又遙遙看了那座冰雕般的宮殿,自尋驛館去了。

到得驛館,開了間客房,衛霜脫下鬥篷笠帽,下樓坐在毛氈上,靠著火盆,叫店家切了幾斤肉,一邊喝著壺中殘酒。

等一壺喝罷又溫一壺,驛館大門打開,滾進來一團寒氣,激起盆中火星。

“娃子要命的快些進來,愣著作甚?”

掌櫃喊了一句,很快小二關上了門。

衛霜又要了一壇酒,身邊已經站了個幼小孩童。

“跟了這麼久,終於舍得相見了?”衛霜以箸指了對麵,“坐下吧。”

衛霜打量著眼前人,是個瘦削的小女孩,衣著破舊,與外頭風雪格格不入,身上覆著層霜,皮膚被凍得通紅,眉間點額被蓋住看不出來,脖子上紅繩串著一枚銅錢。可哪怕如此,她動作並沒有停滯,依舊舒暢。衛霜看著她的指尖、嘴唇,完全沒有發抖,仿佛感受不到身上寒冷。

小女孩雙眼看著衛霜,堅毅中又帶著迷茫和無助。

衛霜並沒有因此心軟,這般模樣站在他麵前,反而證明此女不簡單。

“你是哪家姑娘,尾隨我一年多所為何事?我已經離開神州,哪怕是乾坤衛也沒辦法捉我回去吧。”

小女孩隻是看著他不說話。

小二把酒上了,衛霜自斟自飲,眼神不離女孩,陰眼之下,修為一清二楚,令他驚訝的是,這女孩雖無修煉痕跡,卻天生元氣之體,經脈也是通的,其中元氣充盈的程度,可以說一旦找到適合的功法,就能直接試著築基。

“你一個人跟著我,家裡人知道麼?來此苦寒之地,不知多少人擔心你。不如跟我說了,我送你回去?”

女孩搖了搖頭。

“這非是你不願,一個人孤身在外,家裡人不知多擔心,看你年級小,父母此時定心急得欲死。”

女孩又搖頭。

衛霜詫異地試探道“莫非你……”

本就是說人父母的話,又怎麼出得了口。女孩隻聽了開頭三個字就點頭回應。

“那其他家人呢?”

女孩搖頭。

衛霜長歎一聲,愈發覺得這女孩與當初的自己相像,說道“原來也是苦命人。”

女孩拱手一拜,說道“請先生賜名。”

出口似鏘金鳴玉,甚是清脆。

衛霜心頭一顫,這女孩不僅僅沒有家人,甚至連個姓名也沒有嗎?莫非一落生就孤苦伶仃,獨自成長?怎麼想怎麼不合理,而且我與此人非親非故,為何偏偏跟著我不放,莫不是有什麼緣分?若真是如此,不如留她在身邊照顧,自己當年舉目無親時,萬暮白不也是這樣接納自己嘛?

隻不過賜名……衛霜又歎了一聲,這本是父母之責,自己不就相當於占了她的便宜?

罷了,看她年級不過六七歲,自己也有十八,再過兩年就要及冠,而且也向師父學了本事,不如順水推舟,收她做個徒弟。

看她那期待的樣子,衛霜終究還是心軟了,答應道“既然如此,你跟我山水一程,相見於風雪,就叫你‘程立雪’如何?”

女孩頓時拜倒千恩萬謝,再次起身,肌膚上凍瘡消失,變回了白嫩的模樣,眼中迷惘一掃而光,如剛出世的嬰兒般嘻笑著看著衛霜,點額鮮豔了許多,兩側伴生出白色蓮花印,看上去十分清靈,表情又慢慢地回到那淡漠的樣子。

“以後叫‘師父’吧。”

衛霜不知,若他拒絕,程立雪就能享受仙祿,飛升上界;一旦賜名,便是將她拉下仙階,再度往人間曆儘劫波,成敗與否須另行定奪了。這又是另一番因果了。

衛霜起身上樓,招手讓程立雪跟上,帶到房間,讓店家打了熱水給程立雪沐浴,拿了幾件乾爽舊衣,自己出門等著。

程立雪看起來心智不全,時好時壞,跟著自己這麼久也吃了不少苦,既然決定收她,今後定要好生照顧著,也不知該教點什麼好……

他一邊吃著酒食,一邊發呆,眼睛卻是打量著周圍顧客,突然其中一雍容華貴的男子吸引了自己注意。那人四五十歲模樣,身材高挑,穿著件貼身黑衣,領口紋著蟠龍,袖口有雷雲,刀削般輪廓分明的麵容,眼角可見皺紋,頭發一絲不苟地束起,鬢角有幾縷白發,可是精神矍鑠,兩眼放光,絲毫不見老態,邊上放著把流光溢彩的佩劍,儒雅灑脫,又帶著嚴謹,像個江湖人。

衛霜將酒缸肉盤帶到他身前,坐在對麵,問道“先生可否賞光?”

那人做了個“請”的手勢,然而哪怕他表現得再隨和,也沒有掩蓋周圍悉悉索索的雜音。

“看先生似乎不是這裡的人。”衛霜拱手道。

“在下是來此做生意的客商。”

“什麼生意,有無富貴可尋?”

那人嗬嗬一笑,說道“算不得富貴,隻是些珍寶首飾罷了,勉強維持生計罷了。”不知是刻意謙虛還是怎的,珠寶生意在他嘴裡像是什麼平常事一樣。

衛霜內心暗笑,又故意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莫非先生其實是押鏢的?主家是還沒回來,留你等在此嗎?”

那人斜坡下驢回答道“小公子慧眼如炬,這都被你看出來了。”

衛霜嗬嗬笑著,喝儘了杯中殘酒,突然起身趴在桌上,腦袋與那人一錯,按住了他握住劍鞘的手,身後頓時陣陣出鞘聲刮著他的後背。

衛霜不去管那些扮作客人的,在那人耳邊輕聲說道“貴人不如多去卡上看看真的客商和護衛是什麼樣的,而不是在這裡裝模作樣。”

不管怎麼說,如果是普通客商,那人的裝束還算正常,可是他卻說是珍寶商,衣著便寒酸了許多。結果衛霜話鋒一轉又說自己是押鏢的護衛,他可看得真切,袖口和領口都壓著暗金,哪有護衛穿得起,而且這佩劍也過於張揚了些。

怎麼看都像是吃飽了撐的來體驗一把尋常百姓的紈絝子弟,好吧,雖然這位年紀實在不算是“子弟”。然而這些人哪裡知道,他們羨慕的鄉村田園生活,卻是一眾人等的破衣寒窯。

衛霜瞥了眼四周劍拔弩張的架勢,冷哼一聲,雖然動起手來自己也能保證一個不剩地全打趴下,不過還是不想主動惹事。

不一會兒,樓下的人嘩啦啦地走了。

衛霜倚著欄杆,聽房裡的水聲漸漸平靜,沒過多久,程立雪便穿好衣服出來了,那服飾的婆子輕身一禮後告退。

衛霜上下打量一番,自己以前的衣服在她身上還是嫌大了,鬆鬆垮垮的。

程立雪很瘦小,看上去有些病怏怏的,眼睛卻非常明亮,依舊是倔強的神態,手指纖細如蔥管樣。此時剛沐浴完,散去一身寒氣,膚色紅潤起來,像初春剛剛開出的桃花,沒完全乾的長發散在衣服上,一雙桃花眼看上去總是朦朦朧朧的樣子,茫然地看著衛霜,圓圓的鴨蛋臉把頭發都撥到後邊顯得額頭寬大,天鵝一樣的脖子露在外麵還掛著水珠,衣裳實在太過寬鬆,自己又沒理過,一邊掛在脖子上,另一邊遝過肩膀。蒙蒙的水氣裡混雜著衛霜再熟悉不過的藥香,令他對這孩子更加喜歡了。

衛霜替她理了理衣服,牽著她回房,讓小二再送一份吃食來,自己撚著針線胡亂替她改了一下。衛霜看著自己亂七八糟的線頭,歎氣著搖頭,自己的衣服都是交給師父和挽君的,誰能想到會有這一天呢。

小二將吃食送來,衛霜之前全自顧自地,程立雪根本沒機會吃到,可是這小姑娘居然連筷子也不會用,隻會抓著往嘴裡塞。衛霜無奈地笑著,手把手教她執箸,結果這孩子悟性極佳,立刻學會了。

次日一早出門,程立雪直直往外走,被衛霜攔下來,他心疼地把鬥篷笠帽為她穿戴整齊,檢查了好幾遍才手拉著手一同出去。她本就是冒著風雪來投他,怎能再讓她受凍?

走到昨日看到的榜文那,人少了許多,衛霜一手拉著程立雪,一手撥開人群,到榜文下,一把揭了。周圍兵士頓時圍了上來,衛霜鎮定自若,跟著他們一同往那晶瑩宮殿去了。

金鐘一百零八下,宮門打開,禁衛兩邊站定,群臣上朝議事。

衛霜被帶到宮門,交由一個金甲衛士,領進宮去。從宮門到大殿有一片廣場,中間兩排銀甲禁軍列出條道來。

從上旬開始便下著大雪,昨日雪更甚,幾乎把房頂給掀了,宮裡卻沒有一點積雪,甚至不像外邊那樣酷寒。衛霜抬頭看去,陰眼中顯露出一層穹頂,似是某種結界。

走了不知多久終於到了階下,衛霜都快忘了自己在何處了,中間一整塊浮雕,兩邊是台階。衛霜環視一圈,一共九塊浮雕,上邊的內容各不相同,不知有何深意。

金甲衛士跟殿門外的宮人說“這人揭了榜文。”

宮人應了一聲,又吩咐旁人要帶走程立雪。衛霜怕她哭鬨,告罪之下又順手給那宮人和衛士塞了這銀兩求個方便。

宮人收了錢,喜笑顏開地問道“先生高姓大名,老奴好去稟報?”

“在下姓衛,單名一個霜字。這是我的徒弟程立雪。”

宮人碎步入裡,等待期間,衛霜給兩人除下雨具,撣了撣身上碎雪,囑咐程立雪道“一會兒你就跟著為師,不要說話,有什麼事情也不要激動,全讓師父來。”

程立雪乖巧地點頭。

不一會兒裡邊宣道“宣衛霜、程立雪覲見!”

衛霜一步跨過檻,聽到周圍隆隆如戰鼓般的回聲,百餘雙眼睛盯著自己。他微微低頭,眼睛卻偷偷朝兩邊尋去,卻沒找著預料中的人,不禁有些失望。

走到駕前,衛霜拱手一拜,卻不下跪,程立雪有樣學樣。

“草民衛霜,稽首了。”

忽地有人喝道“大膽!為何見駕不跪?”

衛霜一皺眉,毫不避諱地往上看去,剛看到那書案後的人頓時一愣,又迅速掩飾,說道“如今大敵壓境,陛下還要在意繁文縟節嗎?”

又左右瞥了兩眼,左邊那瑩瑩靈氣正是許冰淩,趙子雲侍立身側,右邊是個老者,老者之下是許廷和。見此,衛霜緊皺的眉頭鬆了下來。

“先生,可認得孤王?”

衛霜深深一歎,說道“失算失算。一直聽說冰焰尚黑,又好穿窄衣,並未往那處想。早知如此,倒不如直接與貴人求個一官半職。”

那人正是昨日驛館遇到的黑衣貴人。

“先生既然揭榜,定然是胸有成竹,可有退敵之策?”

衛霜回答道“在下半年前才入冰焰國境,一路北上來此,沿途也是見過冰焰風土,曾窺得兩軍交鋒。恕在下直言,退敵無法,求和尚有生路。”

冰焰王臉色一沉,嘴唇緊閉,手掌按著書案忍住不拍。一旁許冰淩又驚又疑,盯著他似在問“你到底在搞什麼?”

許廷和最是激動,登時發作“衛霜,既無退敵之策,還揭什麼榜文,來此行騙?來人,將他拉出去,杖責五十,趕出國境!”

身旁立刻就有衛士圍了上來,程立雪情急之下竟掐訣備戰,然而並未被衛霜看見。

衛霜環臂一撈,把程立雪摟在懷裡,臉色淡然,又似嘲弄地問道“陛下想退敵,還是想強國?”

許廷和反問道“如今大軍壓境,我冰焰危在旦夕,若不退敵哪來強國可言?你休要在此饒舌!”

許冰淩見衛霜泰然自若,心中雖也疑惑,掙紮一番後還是選擇相信他,不禁說道“父王,小女曾與此人有同窗之誼,深知他非是空談誤事之人,不如聽他詳細言說,再作打算?”

冰焰王一聽,恍然大悟,轉向許冰淩問道“他是否就是你所說的……”

許冰淩點頭,冰焰王看著衛霜的眼睛,確切地說是右邊的陰眼,抬手示意衛霜繼續說下去。

“此番南慶分三路北上,一開始分彆進攻顧陽、武都、湘潭,邊軍戰敗後退守顧陵、樊都,這兩地已是處於冰焰腹地,再深入便是長南重鎮,一旦失守,冰焰宮隻有隨寧山天險,本身並無城牆,不過就算有,已被打到國都,也無有挽回的餘地。”

冰焰王一招手,宮人遞上地圖在書案上攤開,上麵大大小小的標記皆是失地,紅線直逼國都。



最新小说: 白麵刺客最新小說 葉寒煙水寒的小說免費閱讀 葉寒煙水寒小說全文免費閱讀無彈窗 娛樂:毒奶型歌手,求求你彆唱了 冥王崽崽三歲半朵米大人 閃婚老公是隱藏首富江寧冷禦宸 妖神記之續章 最白的烏鴉最新小說 陸陽桃夭葉小說全文免費閱讀無彈窗 陸陽桃夭葉全文免費閱讀完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