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見到我遲疑,笑了一下,說明了自己的意思。
氣氛有些尷尬,我接過那張紙,在臉上擦了一下,看著紙上又臭又黑的汙漬,其實我想說,那不是泥巴,那是沈嘉的屍體的腐肉,因為扯玉佩拿一下蹦到了我的臉上,我卻一直還沒注意。
這下擦乾淨了,才覺得渾身清爽。
雖然身上是臭的,但是,這個屋子裡也好聞不到哪去,一靠近張鐵匠的屍體,我就聞到了一股屎味。
捏了捏鼻子,我知道這是人死之後的正常反應。
肚子腐爛脹氣,會有屎尿漏出來。
但是我沒想到,張鐵匠爛的這麼快。
我走過去,從我的兜裡將那一張紅帕子拿出來,掀起了白布的一角,準備就這樣的將那手帕塞到他的手裡。
“你在乾什麼?”
染西風見到我在屍體邊上轉悠,一臉不解。
“這個,我把這個放在他的手裡……啊!!!!”
就在我跟染西風解說著我準備怎麼做的時候,突然,耷拉在我腳邊的那一隻青紫腫脹的手一下子摳住了我的手腕。
死死的捏住,就像是一下子要把我的手腕骨頭給捏碎一樣。
張鐵匠的手緊緊的抓著我的手腕。
不肯鬆手。
他的指甲幾乎有半根手指那麼長,青紫黑色的看著讓人作嘔。
“快,我幫你掰開。”
染西風見到這一幕也愣住了,二話不說的就上來幫我抓住張鐵匠的手。
隻是,任由他一個大男人用儘力氣去掰那隻手,那手也紋絲不動。
我的手很快的就被捏的失去了知覺。
感受不到剛開始的鑽心的寒冷跟痛了,肉眼可見的,手上的肉變成了黑色。
我知道,那是陰氣入體。
染西風捏著張鐵匠的手的手也變了顏色。
“你放開。”
不能夠連累這染西風跟我一起受罪。
我瞪了他一眼,然後,從我腳上靴子裡麵拔出一把匕首。
沒錯,這把匕首一直被我藏在鞋幫子裡麵,以備不時之需。
我拔刀的動作行雲流水,連染西風都看呆住了。
純銀的匕首穩準狠的刺進了張鐵匠那青筋暴起的手腕上。
噗嗤一聲。
惡臭的汙血迸射出來,我對準手腕的左邊狠狠的一扯,很是乾脆利落的將張鐵匠的手腕給切掉了。
切掉了手腕,那捏著我手腕的鬼爪才徹底的送開。
我的一隻手已經黑成了木炭,並且腫成了饅頭一樣,染西風急忙上前過來問我要不要緊。
我搖頭。
然後將匕首上麵張鐵匠的血擦乾淨,從衣服上扯下一塊布條將手腕綁住,之後對著手掌心,用匕首在手掌心上狠狠的切了一個十字。
切開的手掌,血肉外翻,但是,根本就擠不出來一滴血。
染西風在一邊看呆住了,完全不敢相信一樣。但是他很快的反應了過來,上前趕緊的給我搭了把手,他按住我手上的肉,一下一下的擀麵皮一樣的使勁的壓著。
幾乎是壓了十幾分鐘,我的手心傷口上才緩緩的有黑色的液體流出來。
整個過程,一直到黑色的液體從我手裡全部被擠出來持續了有半個小時,這半個小時裡麵,我痛得幾乎把滿口的牙齒都咬碎了。
直到最後,最後一點陰氣從我手裡淌出來之後,我一鬆口,滿口血腥,吞下去的也是一口鹹腥的鮮血。
陰氣被擠出來之後,我的手才慢慢的褪掉黑色。
隻是腫大的手掌一時半會兒好不起來,染西風不知道在哪尋了塊手帕,用了一點的水清洗了我的傷口之後仔細的替我包紮了一下傷口。
從始至終。他都沒有問我一句關於我擠出來的黑色液體的事情。
我大汗淋漓,坐在地上看著被我看了手腕的張鐵匠的屍體,心想真是個不省心的,死了都還想要害我。
我從地上撿起陳婆婆給我的那塊紅手帕,一下子蓋在他那還在不斷的冒著黑血的手臂的斷口上。
隻聽見滋滋滋的說灼燒的聲音,張鐵匠的屍體突然像個泄了氣的皮球一樣萎縮了起來。
反正也是個明天就要下坑的死人了,我不想去管他了,坐在地上累得半死。
一邊,染西風很仔細的替我清理著那把匕首。
他的手真的很好看,我突然發現,他的手,就跟覃渡的手一樣,細長細長的,骨節分明,叫人看一眼,就移不開眼睛了。
我真的不是什麼花癡手控,但是我就看著他蹲在那裡撥弄著我的匕首,就覺得這個動作,分外的性感。
“周雯漁,你這把匕首,是銀的?”
染西風用細手絹擦乾淨了我的匕首,然後綁好,遞到了我的麵前。
我接過來一笑“是的,銀的。”
“金屬銀材質偏軟,用這個打造匕首,我還是第一次見。”
染西風饒有興趣的說了一句。
我十分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我小時候,總是看見一些有的沒的的東西,我奶奶說,我要學會保護自己,那些東西就不會來找我了。我五六歲的時候,我奶奶把自己的嫁妝裡麵的銀首飾融了,讓我們村頭的鐵匠給我造了這個匕首。”
“帶著這個匕首,有些東西就不敢靠近了,你也知道嘛,鬼怕銀。”
我說著淘氣似的將匕首在染西風麵前一甩,他閃身讓開,差點被我的匕首給碰到。
我急忙道歉。
“沒事沒事。”
染西風擺擺手笑了,我看著他的手上臉上都沒有傷口才放下心來。
心想要是這麼好看一個男孩兒被我開玩笑的一揮刀被傷到了,秦白雪還不尼瑪的剝了我的皮。
想到秦白雪,我看著外麵逐漸暗下來的天色,有點疑惑陸雲為啥還沒回來。
“染學長,我可以叫你染學長嗎?”
既然陸雲不在,我也可以趁熱打鐵的把沈嘉的問題給弄明白了,我看著染西風,有點諂媚的問了一句。
“哈哈哈。你為什麼要叫我學長,這麼生疏,你直接叫我西風就好了!”
不得不說,這個染西風學長笑起來,真的是,連靈堂都能明媚幾分。
但是,我深刻的記得覃渡的教誨,急忙擺手“彆,我還是叫你學長好了,學長,其實我就是想問問,你知道沈嘉嗎?”
我試探性的問起了沈嘉。
我這一問,我感覺染西風明顯的是,麵色沉凝了一下。
看來,是有明堂在裡麵了。
“染學長,我就是很好奇,那個沈嘉學長,走的時候,我一直在注意他身上的戴著的玉佩,其實不瞞學長你說,我對這種玉石呀什麼古玩的很有興趣,並且情有獨鐘,我就想問題下學長知道沈嘉學長住哪嗎?等我支教回去,我直接去他家找他,向他問一下關於那塊玉的知識,講真,我長這麼大,還沒有見過質地那麼純的玉呢!”
這番話一出口,我自己都恨不得給自己點個讚。
真是機智的不要不要的!
果然,我的話說完之後。染西風臉上的顏色稍微的明亮了一些。
他抬眸看著我,眼神裡麵還是不信任的那種打量。
跟染西風接觸這麼多次,他還是第一次用這種目光打量我,就好像是要看明白我到底值不值得信任一樣。
好像之前跟我親密接觸的染西風跟這個染西風根本就不是一個人一樣。
原來人,也可以這麼善變的。
“你看到了沈嘉身上的那塊玉?”
染西風看了我很久之後,才出聲問了一句。
我點頭。
無比誠摯的點頭“沈嘉學長一出現,我就注意到了那塊玉,真是個好東西,我沒有彆的意思,我就想了解了解,如果染學長你有沈嘉學長的聯係方式的話,也可以給我一個,沈嘉學長那天走的太匆忙了,我都沒來得及跟他說話。”
“我沒有他的聯係方式。”
我沒想到的是,我做了這麼多鋪墊最後得到的隻是染西風這樣一句話。
沒有他的聯係方式。
“不過。我知道他身上那塊玉的來曆。”
說著,他看著我,麵色嚴肅,“那快玉不是什麼好東西,我勸周雯漁學妹還是不要有興趣比較好。”
“啊?為啥呀?我還以為那玉是他家祖傳下來的呢?心想質地這麼好的玉,肯定老貴了!”
我總覺得染西風的話就在嘴巴邊上了,隻要我再一掏,他肯定什麼都說了。
“因為…………”
“雯漁,你怎麼了?”
就在我集中注意力等待著染西風告訴我所謂的真相的時候,一道十分不和諧的聲音從門口那邊傳來。
是陸雲。
“你受傷了?你怎麼受傷的?”
陸雲看到我的手包著手帕,就知道我受傷了,一下子對我各種關切。
我看著染西風,染西風默默搖頭,意思就是,有外人在場。那些事,他不會說。
我真的很像給陸雲一巴掌,把她呼出去。
真是好死不死的,偏偏就在我要聽到最關鍵的東西的時候出現了!
“我沒事,就是張鐵匠突然詐屍,抓著我的手不放,陰氣入體。”
無奈,我也不能對陸雲發脾氣,隻能是不開心的沉悶著回答了她的問題。
陸雲見到我沒事,給我服下了一顆說是化陰丸的東西之後才放心。
我問她跟秦老師說得怎麼樣了。
她一臉激動的看著我說她出馬了還有什麼事兒辦不成,然後帶著我就要往外走。
我看著染西風一個人在堂屋,有些不放心:“你準備把染西風一個人留在這裡守靈?”
這張鐵匠怨氣那麼重,染西風那麼單薄一個男孩子,怎麼鎮壓得住?!
“你真是傻呀,染西風是秦白雪的兒子,如果真有什麼事,你覺得秦白雪會不管?你在那守靈,簡直就是送死好不好?”
陸雲伸手敲了一下我的腦袋,我腦門兒一痛,有些不喜“為什麼我在那守靈就是送死?”
至少我還懂一點道上的東西,如果染西風在那,豈不是更是送死了?
“在五陰村,死人根本就沒有守靈這一說,夜裡陰氣重,守靈就是守命,百鬼叢中,沒人守得住性命。”
陸雲解釋了一句。
“那染西風還在那aaadashaaadash”
“我說周雯漁你能不能有點出息,染西風是秦白雪的兒子,秦白雪這些東西都不告訴自己的兒子?那她還配當媽嗎?”
跟陸雲說話爭執的空隙,我已經被她拉到了村口。
而這個時候,天,剛好暗下來。
一聲聲愈來愈激烈的狗吠預示著這個村子入夜了,那些陰魂鬼者都開始出沒了。
我細想陸雲的話,還是覺得不對,因為我第一次見染西風的時候,他分明就是說的秦白雪不配為人母親。
但是我已經被陸雲拉的死死的了,想回去根本就往回走不了。
她拉著我,出了村子,下山。
下到半山腰的時候,我注意到細長的山路前麵有一個身影站在路中央。
陸雲一直拉著我往那個修長的身影走了過去。
還沒走近,我就聞見了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勾人魂魄於無形。
我一瞬間的意識到,站在我麵前的這個人,不簡單。
“外婆,人我帶來了!”
陸雲拉住我的胳膊把我往那個人影麵前一推,我差點跌倒在那人麵前。
聽見陸雲叫外婆,我算是知道這個人是什麼來曆了。
原來就是陸雲說的那個,救了她並且還將她養大的老人。
我站在那個人人影麵前,她渾身穿著黑色的長袍,頭上也帶著帽子,我看不清她的樣子。
但是我覺得,這不像是一個花甲老人該有的樣子吧。
能讓陸雲叫外婆,豈不就是花甲老者了。
但是我麵前這個女人,身姿修長,婀娜窈窕,身上還散發出來了一股子淡淡的香味。
看起來就很年輕的人,怎麼會是陸雲的外婆。
“嗯,帶去廟宇吧,我準備一下就開始換婚。”
嘶啞蒼老的聲音從我麵前這個女人口中說出來,我更是一愣。
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就已經被陸雲推著繼續下山去那廟宇之中了。
換婚,來得這麼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