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頭思慮的事情太多太大,德妃根本無法安寢。
她披衣而起,與青嵐一同去了二皇子的寢殿。
悄聲屏退陪夜的宮娥太監,德妃坐在了床邊,看著兒子那張稚嫩的臉,他似是在做噩夢,便是閉著眼睛也能感受到他散發出來的恐懼感。
德妃輕輕歎氣,心頭也泛起了惱怒,仲愷,太傅給他預取了這樣的表字,讓他心存仁厚,實則是要他不爭不搶,甘當臣子屈居人下。
憑什麼啊?
他的兒子除了不占嫡長,樣樣都勝過皇後的兒子。
不是她要搶,而是不搶就沒有活路。
皇後心腸狹隘,極度自私,容不得半點威脅,若兒子愚笨些,不搶也就罷了,偏偏他天資聰慧,是三位皇子裡最出色的。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
大皇子如今是沒有這麼刁毒了,誰知道以後如何?他們母子總歸是容不得人的,不爭的結果,就是死無葬身之地。
明天她一定會贏的,她不能輸。
她也沒有做過輸了的打算。
計劃如此周全,不會輸的,每一處細節她都安排到,一石二鳥,既除掉大皇子,也除掉淑妃。
陪了大半個時辰,她悄無聲息地離開,青嵐叫了陪夜的宮娥太監回來,便追上了德妃。
“娘娘早些安置吧,時候不早了。”青嵐說。
德妃籠了籠身上的鬥篷,立領遮住了兩邊的臉頰,露出森冷的眸子,“今晚注定是不眠夜,估計皇後也興奮得睡不著,她還想著明日大皇子爭口氣,讓大臣們對他改觀呢。”
青嵐倒是搖搖頭,“皇後隻怕是喜憂參半,大皇子確實是比原先好了,可跟她生疏了啊,她去慈安宮找大皇子,大皇子不怎麼搭理她,她是哭著回去的。”
“蠢貨啊,誰讓她當初用那樣極端的法子?”德妃冷笑一聲,“傷害自己的兒子來挽尊,大人或許能理解她,大皇子可還是個孩子呢,怎麼能接受自己的母親用傷害自己身體的方式來謀算?”
青嵐笑著道:“是啊,皇子尊貴,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定是要得到最大的利益。”
德妃不語,眉宇鬱結。
那都是她無奈之舉,她不想讓自己的兒子手上染了血腥,但有什麼辦法呢?
大皇子和瑞兒今晚依舊是留宿在慈安宮。
太後為了讓瑞兒帶著他進步,所以安排在同一個寢殿。
寢殿裡的兩張床原本分得很遠,這是大皇子要求的,可後來兩人感情好了,大皇子便叫宮人將兩張床挪得靠近些,如此晚上說話的時候也方便。
大皇子心頭很緊張,一直問著瑞兒,“你說我明日不會發揮失常吧?要是騎得不好,父皇該要失望了。”
瑞兒便安慰他,“你最近練得很勤奮,就連姑父都讚你大有進步,隻要你放寬心,彆害怕,就像是我們平日訓練那般就可以了。”
“我怎麼能不緊張?還記得春狩的時候……啊啊啊,不能想,想起來就覺得很丟人,我那時候怎麼想的?竟然還哭起來了,好丟人啊。”大皇子用被子捂住臉,雙腿直蹬,尷尬得無地自容。
瑞兒慢悠悠地說:“這算什麼丟人的?我跟狗搶過泔水桶裡的餿飯,沒搶過就算了,還被狗咬了一口。”
他擼起自己的袖子,露出一個被狗咬的傷痕,“瞧,好多人瞧著的呢,大家都在哈哈大笑,我這才叫丟人,你那不算的。”
大皇子看著他手臂上那月牙形狀的傷痕,月牙邊上還長了肉芽,這一口應該是咬得很深。
他有些難過,“你以前過得這樣苦,幸好皇叔把你找回來了,以後我不會再讓你餓肚子,更不會讓你跟狗搶泔水桶。”
瑞兒嘻嘻一笑,“那是,以後我跟著大皇子,吃香喝辣的。”
“肯定,有我一口吃的,就會有你那一口。”大皇子保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