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小金才飛出百裡之遙後。
鷹嘴崖的懸崖上,有數百人從山林裡鑽了出來。
來的,正是數百裡苗嶺的統治者——苗王,和他的子民們。
苗人的探子是抓不完的。
他們本就生活在大山嶺裡,山洞裡、大樹上、草叢裡,哪哪兒都藏著眼睛。
山崖下,十裡開外大營的情況被這些人看得清清楚楚。
見到苗王駕到,馬上有人給他彙報情況:
“鼓藏頭(苗人對王的尊稱),漢人的大營內已經顛起來了,據小子們的探報,至少已經有三千人中了大師的癲蠱。隻可惜,大師幾日前暴露了身份,被那個狗皇帝下令五馬分屍了。”
蠱王的死,對苗人來說是一個巨大的損失。
養蠱能被尊稱為大師的,找遍數百裡苗嶺也就這麼一人。
苗王的眼裡閃過傷痛和狠厲:
“大師以身入蠱,為的是給我們苗人後代謀一方天地,他的肉身雖死,大義永存千載!現在,我們與漢人之間已經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時候,本鼓藏頭隻問你們一句,你們想死嗎?”
“鼓藏頭,我們不想死!該死的是那些個漢人!”
“他們害死了我們的小鼓藏頭,他們殺了我們的大師,我們要血債血償。”
“來了就彆想走,殺死他們的狗皇帝!”
“”
顯然,山民們的這點熱血還不足以讓苗王動容。
他將目光投向敵人的大營方向,語氣低沉道:
“我曾祖父在我十歲的時候,就給我講過一段數百年來漢人壓迫我們族人的血淚史。
他說,在邶國建國之前,我們的族人有兩支,一脈在嶺南,一脈遍布整個西南,我們西南這支人數高達百萬之眾。
但就在漢人建了邶國後,那個邶太祖派遣大軍進入了西南,還試圖通過武力來征服我們的先祖。
族人們為了生存下去,隻能團結起來,一個苗寨動輒聚居數千人,隻有這樣的大寨子才能與邶軍相抗衡。
隻可惜,遇到兵強馬壯的邶軍,不到十年就死了三分之一的男丁。
或許是曆代鼓藏頭從未被漢人征服,又或許是苗家兒郎都是悍不畏死的勇士,哪怕他們最後丟失了西南大部分的聚居區,邶軍依然沒有放鬆過對我們先祖的警惕。
隨著邶軍占領西南後,就在族人們的聚居區搞起了‘改土歸流’的政策。
所謂‘改土歸流’,就是把我們先祖世世代代傳下來的世襲(土司)製度推翻,改為由朝廷委派一定任期的官吏(流官)來管理。
漢人的那些個流官們壞透了。
天高皇帝遠的,就是一根光骨頭都要被這些人榨出二兩油來。
貪汙腐敗、盤剝我們的族人,就是再平常不過的事。
他們還把我們的先祖視為‘蠻夷’,認為我們的風俗文化落後、野蠻、未開化。
有那想讓朝廷知曉他們流官做得好的,就在先祖們聚居的地區推行全麵漢化政策。
他們最怕蠱,嚴令禁止我們的族人養蠱。
還禁止族人們使用苗語,穿苗族服飾,甚至還強迫我們的女孩子與漢人男人們通婚。
一屆流官離任,族人們都恨不得宰雞宰鴨相慶。
起初,還盼著下任漢人流官是個好人。
後來,一任更比一任盤剝得厲害,直至所有族人對漢人官吏都徹底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