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明軒笑著看向柳綰綰問“不記恨朕了？”
柳綰綰看著他問“你要不要止血治療？”
裴明軒痛快地回答道“要！當然要！”
沒有人願意甘心等死。
裴明軒費了這麼多心思，隻是為了讓柳綰綰主動靠近他。
現在是柳綰綰主動放下了芥蒂，不再心狠手辣。
假如她一直背對著裴明軒，對裴明軒的死活不管不問，他同樣會主動出手。
一個柳綰綰而已。
還真的入不了裴明軒眼。
裴明軒坐著。
柳綰綰蹲在他麵前。
彼此間大約隔著三十公分左右的距離。
她雙手雪白，手指纖細，看著頗有些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精致。
可先前她獨自一人在山裡過夜的時候，不管是采蘑菇還是找安身之處，又或者是撿拾柴火等一係列活，她乾的都很熟練，且乾脆利落。
裴明軒可以確定，柳綰綰絕非養尊處優之輩，她一定乾過很多很多粗活。
柳綰綰小心翼翼地撥開裴明軒身上的衣服，入目所及，先是肌膚上那一條條醜陋如毒蛇般的傷疤。
傷疤凸起。
顏色幾乎和肌膚一樣。
一看就是陳年老傷疤。
因為那些傷疤，柳綰綰明顯一愣。
裴明軒是大燕朝萬裡江山的主人啊！
他是世間最為尊貴的九五至尊！
皇帝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裴明軒出身皇室，哪怕沒有繼承帝位，他也是普通老百姓望塵莫及的皇子。
彆說是普通老百姓了，就是市井上人人喊打的小偷，以及沿街乞討的乞丐，他們身上都不會有這麼多陳年舊傷。
柳綰綰出身後，在柳府裡麵，也沒少挨打。
但她身上沒有留下任何傷疤。
當然柳綰綰知道，在挨了那麼多打罵後，她之所以滿身雪白細膩，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從小天生麗質，她從小就美貌驚人，府裡的人都想把她賣一個好價錢，所以沒有人想要把她毀容。
即便如此，並不耽誤柳綰綰對傷痕的認知。
她有挨打的經驗，她知道裴明軒身上這些傷疤意味著什麼。
和裴明軒所受的傷比起來，柳綰綰挨的那些打，就是小打小鬨。
柳綰綰不過短暫愣神。
裴明軒輕笑著道“你若能救朕，朕可以讓你將功折罪。”
柳綰綰抬眼問“什麼功什麼罪？”
裴明軒回答道“你救治朕是功，你看到不該看的是罪過。”
柳綰綰一言不發地再次低下頭，想了想，她說“按照你的說法，我覺得我不應該對你施展援助之手。”
裴明軒擲地有聲地道“是！你不該救朕，因為你是容庭澤的女人，而朕隨時可以主宰容庭澤的死活。”
他的意思柳綰綰明白。
裴明軒隨時可能成為柳綰綰的仇人。
柳綰綰因為他狂妄至極的話語而抬頭朝他看過去。
從柳綰綰睜開眼睛後看到裴明軒開始，他麵容上一直染著輕輕如春風般的笑意。
也不知道這個高高在上的的皇帝在開心什麼。
他就是一直在笑，仿佛正在玩什麼十分有意思的遊戲。
柳綰綰默默地在心裡歎了口氣，即便裴明軒在柳綰綰這裡直言不諱地表明他隨時有殺了容庭澤的可能，她也不會就此放棄對他的治療。
往大的方麵說，裴明軒是皇上，她為他醫治是為了黎民百姓江山社稷。
往小的方麵說，裴明軒是皇上，她不過是驍王府內一名妾室，裴明軒活著，那些綁他們過來的黑衣人，極有可能將所有焦點都集中在裴明軒身上。
若是裴明軒死了，那柳綰綰便成了唯一的人質，到時候還不知道她會經曆什麼。
不管怎麼說，人活著都比死了有價值。
於是柳綰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她沒好氣地說“皇上，為了您的龍體著想，你還是少說幾句話吧。”
裴明軒還算聽柳綰綰話，他輕輕笑了，果然閉嘴了。
柳綰綰再次抬手，她繼續剝開裴明軒身上的衣服。
沒一會，裴明軒衣衫敞開，她看到了依舊在流血的傷口。
小小的一個。
像是箭傷。
柳綰綰因為那小小的傷口而鬆了口氣說“還好還好，傷口不大，應該不會流血致死。”
裴明軒不解風情地道“朕也沒說過我受了足以致命的重傷。”
原本柳綰綰覺得容庭澤肯定是這個世界上最不解風情的男人。
現如今裴明軒的一言一行成了襯托容庭澤是塊美玉的頑石。
柳綰綰很想告訴裴明軒，不會說話就閉嘴。
礙於他的身份，柳綰綰不敢說，她也不想和他有過多的交流。
柳綰綰四處看了圈，不遠處一個火塘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茅草屋很低很矮，火塘小小的，破破的，裡麵有許多黑炭與草木燃儘後的黑色鍋灰。
鍋灰可是個好東西。
她立馬起身過去。
裴明軒眼睜睜地看著她伸手抓出一大把黑灰。
剛剛拿起來的黑灰不夠細膩，她直接用雙手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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搓了好一會，泥土地麵上黑灰堆成堆，她抓起一大把，再次來到裴明軒身邊。
裴明軒問“你想對朕做什麼？”
柳綰綰下意識地蹙眉，做什麼？她正在為他治傷啊！
現在他們寄人籬下，她還能做什麼？
裴明軒的問題太莫名其妙。
柳綰綰懶得回答，她往裴明軒麵前一蹲，抓著黑灰的手往他胸膛上那個傷口上一拍，細膩烏黑灰塵四散飄揚。
“咳咳咳……”裴明軒被嗆的直咳嗽。
柳綰綰臉上身上沾染了許多，但她完全不嫌棄，甚至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裴明軒咳完定睛看向柳綰綰，他動了動唇瓣，正要說話，柳綰綰搶先一步開口道“我是在替皇上止血！”
裴明軒問“止血？”
柳綰綰說“勞煩皇上低頭看看。”
裴明軒低頭看了看，傷口被黑灰糊住了，確實沒有鮮血往外流。
柳綰綰繼續說“草木灰不隻是可以止血，還可以預防感染，總之皇上，假如沒有意外的話，你不會因為身上這點傷而喪命，至於其他的，你我都需要聽天由命。”
裴明軒看了看柳綰綰。
柳綰綰乖乖的，臟臟的，貌美驚人又異常可愛。
過了一會，裴明軒開口問道“你還在等什麼？”
柳綰綰茫然地看向裴明軒，滿臉寫著不解。
“朕的衣服——”裴明軒示意柳綰綰為他更衣。
更衣是不可能更衣的。
裴明軒這裡隻有一身染滿血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