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綰綰吊兒郎當地跟上了裴明軒。
跟著跟著，她猛地意識到不對勁。
裴明軒又不是容庭澤，她乾嘛那麼聽他的話？
其實不怪柳綰綰對裴明軒言聽計從。
且不說柳綰綰自小遭人打罵欺辱養成了唯唯諾諾的乖巧性格。
隻是裴明軒的身份在她腦海中豎著，便會促使她對他各種敬畏。
在皇上麵前，柳綰綰完全不敢造次。
從未造就了裴明軒一說，她就老實照做的局麵。
實際上現在這裡根本沒有皇上，有的隻是一個欠了柳綰綰大人情的男人——裴明軒。
想是這麼想的，柳綰綰已經跟上了裴明軒腳步，她也沒有半途而廢。
乾嘛要半途而廢呢？
半途而廢也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
現在柳綰綰的狀態看起來很好。
裴明軒的狀態看起來也不差。
二人能夠如此平靜地選擇井水不犯河水，柳綰綰已經很滿足了。
接下來便是設法回去，之後柳綰綰的重任便是等容庭澤的消息。
裴明軒原以為因為容庭澤的緣故，柳綰綰或多或少地都會耍點脾氣，或者是故意反抗他的命令，故意給他找麻煩。
沒有。
柳綰綰很乖很聽話。
她一句廢話都沒有。
裴明軒讓她走，她就走。
裴明軒讓她倒茶她就倒茶。
裴明軒讓她喊店小二過來送飯菜她就打開房門喊店小二。
柳綰綰結結實實地忙了一通，然後她回到裴明軒麵前問“皇上還有其他吩咐嗎？”
其實沒有。
但柳綰綰都主動開口了，裴明軒也沒有人如實回答的想法。
他稍微想了想，想著想著，他抬頭問“能幫朕將發髻梳好嗎？”
注意先前裴明軒一直是以命令的口吻將柳綰綰差使得團團轉。
此時此刻他在詢問柳綰綰的意願。
之所以會提前問，是因為在他潛意識裡，身體發膚受之父母，非至親之人，無權觸及，男女之間更是需要恪守禮法，否則便是輕浮。
裴明軒問完就後悔了。
柳綰綰又不是什麼未出閣的豆蔻少女。
她是容庭澤的侍妾。
侍妾而已，連宮女都不如。
隻不過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
話音落地就是落地了，哪怕裴明軒是皇帝，終究逃不過覆水難收。
柳綰綰是家裡庶女，除了崔花蓉，無人關心她。
蓉娘是教了她許多，她自己也偷學了四書五經。
然而柳綰綰所接受的閨閣教導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並沒有正經大家主母把她帶在身邊諄諄教導。
再看裴明軒的發髻，確實鬆垮，看著就難受。
“可以。”柳綰綰答應了。
裴明軒雙眸一緊，眯著眼睛抬頭看向侍立在麵前的柳綰綰。
她太美了，紅顏禍水四個字無法形容她的傾國傾城貌。
她眉眼處似有若無的染著許多狐狸精般的勾人柔媚。
僅看長相，柳綰綰確實不是正統大氣的女人。
可她對容庭澤的一心一意在裴明軒這裡也是清清楚楚。
難道她是裝的？
其實她骨子裡三心二意浪蕩無度？
裴明軒目光落到了柳綰綰臉上，他沒有從她臉上發現絲毫娼婦般的魅惑，或者是刻意眼波流轉試圖引誘。
柳綰綰明顯不是很情願，可她寧願為難自己，也沒有拒絕裴明軒。
這一刻，裴明軒知道了什麼叫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柳綰綰根本沒有他想的那麼複雜。
裴明軒倒沒有覺得慚愧，但他還是放下了眸光，選擇不去看柳綰綰。
柳綰綰拿來梳子說“你要是沒有意見的話，我這裡就開始了。”
“嗯……”裴明軒的反應十分平淡。
柳綰綰解開裴明軒的頭發，她心裡記掛著他皇帝的身份，手上的動作要多輕柔就有多輕柔。
裴明軒在柳綰綰那裡宛若成了異常脆弱的稀世珍寶，她小心翼翼，極其謹慎。
那一舉一動地落下又抬起，攪得裴明軒心亂如麻。
柳綰綰這裡還沒梳好，飯菜送來了。
送菜的小哥看到柳綰綰在給裴明軒梳頭，先是一愣，隨即頗有深意地笑了笑。
柳綰綰想要向送菜的小哥解釋她與裴明軒之間清清白白。
然而她還沒開口，識趣的小哥，放下飯菜就走，出門後，還嘭得將門關好。
柳綰綰“……”
裴明軒暗自竊喜。
沒一會，柳綰綰為裴明軒戴好金冠，“好了，你要照鏡子看看嗎？”
裴明軒道“不用。”
不用就不用。
柳綰綰不以為意。
桌子上是飯菜，裴明軒坐著，柳綰綰站著，他也沒有命令坐下與他同吃。
裴明軒無視了柳綰綰的存在，他也不需要柳綰綰服侍，自己拿起筷子，沉默不語地吃了兩口，吃相很貴氣，飯量很小。
不過口，他吃好了，桌上的飯菜仿佛依舊保持著原樣。
裴明軒這才抬頭看向柳綰綰說“朕吃好了，先去睡了，你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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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綰綰點點頭。
裴明軒起身就走，眼神沒有在柳綰綰臉上停留片刻，看著十分冷酷無情。
冷酷無情並非是裴明軒本意。
裴明軒也不是不想看柳綰綰。
他是不敢。
體內有炙熱的火焰來回遊蕩放肆叫囂。
他知道自己的身體在發生什麼變化。
所以他開始刻意逃離柳綰綰。
柳綰綰是個謹慎小心心思細膩的女兒家，與此同時她還有許多世家女都沒有的大氣雅量。
比如哪怕裴明軒對她冷若冰霜，她也完全不在意。
裴明軒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隻要他沒有十分過分的行為，柳綰綰便可以無視他的所有不友善。
柳綰綰安靜地坐下，她拿起筷子，悄悄地抬頭。
裴明軒確實去睡覺了。
這樣好啊。
柳綰綰不再客氣含蓄，好幾天沒正經吃飯，餓死她了。
除了裴明軒碗裡的飯，剩下的，柳綰綰全包了。
吃完後，她將晚盤收拾好，並且親自端出客房。
等她再次回房的時候，托盤上是沉甸甸的茶壺，還有兩個白瓷茶杯。
裴明軒睡了。
柳綰綰便自顧自地喝了一杯茶。
吃飽了。
喝好了。
柳綰綰滿血複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