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越。”
百裡鳳至略顯清冷的聲音響起。
“統領大人。”林越站起身,後退一步,拱手揖禮。
百裡鳳至看了他一眼,在他對麵的桌子後坐了下來,說道“無需站起來,你坐下,把手伸出來。”
什麼意思?林越微微一怔,但還是坐了下來,將左手伸了出來。
百裡鳳至也沒說什麼,隻是伸出手,將纖細修長的指尖搭在了他的手腕上。
她的手指,並沒有其他女子的指尖那般些許冰涼的感覺,反而有些發熱,仿佛她的身體裡流淌著焰流一般。
下一刻,林越便感覺到一縷暗勁攜帶著熾熱的氣息從她的指尖湧出,鑽入了他的身體裡。
就像是在探查什麼似的,在他的體內緩緩轉了一圈。
這是在查什麼?
林越有些不太懂了,塗老道私下和百裡鳳至說了什麼?
很快,百裡鳳至便已收回了素手,輕聲道“果然如此。”
“大人這是何意?”林越問道。
百裡鳳至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隻是袖袍一揮,拂過了林越放在桌上的手掌。
刹那間,她的指尖有如撩撥似地擦過了林越的手掌,轉瞬即收。
林越感覺掌心傳來一絲痛楚,低頭看去,隻見掌心處出現了一道細微的傷口,其中可見有血珠正在緩緩沁出。
“可以了。”
百裡鳳至絲毫沒有解釋的意思,隻是說道“現在談談正事吧。”
“不知大人要談什麼正事?”林越有些疑惑地看著她。
“我抓塗老道來此的原因,你應該清楚。”百裡鳳至淡淡道。
“自然是為了找夏列。”林越緩緩道。
百裡鳳至淡漠道“雖然塗老道不承認,但整個青都,隻有他有這樣的能耐,夏列對你動過手,他又頗為重視你,我也隻能懷疑他了,所以無論如何,他都逃不了乾係。”
她看著林越,問道“以你對他的了解,你覺得是他做的嗎?”
林越沉吟了一下,說道“大人,我想問您一個問題。”
百裡鳳至瞥了他一眼,說道“說。”
“如果夏列的消失,真的是因為塗老道,但塗老道又不交出夏列的話,他會怎麼樣?”林越問道。
百裡鳳至微微蹙眉,但還是說道“自然是必死無疑。”
林越微微點頭,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又說道“大人,其實這老道的修為很高,隻是因為誓言不願意輕易動手罷了,他若是垂死掙紮的話,有沒有可能逃出去?”
“絕無可能。”
百裡鳳至淡漠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林越鬆了口氣,頷首道“既然大人都這般說了,那草民也就放心了。”
說完,他忽然長身而起,拱手揖禮“大人您的懷疑確實沒錯,夏列的消失,絕對就是這老道所為,還請大人明鑒,速速處置這老道。”
“嗯?”
百裡鳳至眉尖微蹙,丹鳳眸注視著林越,問道“你為何這般肯定?”
“大人您細想。”
林越當即說道“為何夏列隻是第一次見我和蘇子秋,就要動手殺蘇子秋?我與夏列無冤無仇,他為何要這麼做?”
他說道“方才聽那老道所言之後,再結合過去的種種線索,草民已心中有數,可以斷定……此事,必然是那老道指使的。”
百裡鳳至沒有說話,隻是蹙眉看著他。
林越繼續說道
“大人您有所不知,拙荊曾擔心草民被那老道纏上,將來要為那醉鬼養老送終,憑添負擔,所以私下和草民談過一次。
“但拙荊也不知那老道乃是隱士高人,竟被其聽了去,那老道自然心生厭惡,也曾勸我與她分開。
“塗老道的執念就是當一個隱世的凡夫俗子,隻想過平靜的生活,享受我的孝順,但如果他用法術殺死拙荊,即使悄無聲息,我也會懷疑到他頭上。
“但如果是假借他人之手,我就不會懷疑了,比如……借那夏列之手。
“那夏列來到道院就是為了尋求養生法,而塗老道也懂得幾套高明的養生法,夏列才沒來幾日,忽然平白無故要殺拙荊,您說這是不是太巧了?
“這顯然就是那老道的借刀殺人之計。
“以養生法誘使夏列殺人,事後再除掉夏列以及其護衛,自然一乾二淨,依然能保持平靜的生活。”
林越搖頭歎息道“而且,那老道乃是道門棄徒,恐怕本就身負罪過,其借刀殺人之事,一旦被人知曉,想必又是一樁大麻煩。”
他總結道“所以,那老道必然會殺夏列和護衛滅口,這就是動機。”
楚副將在一旁默默聽著。
一開始他本來還覺得挺有道理,但是越聽越覺得不對勁。
他記得統領大人說過關於夏列的秘密——
【一旦夏列身死,就必然天下皆知】
如果沒有這一前提的話,林越這一推論倒還有幾分可信度。
但現在夏列明明還沒死呢。
所以,這林越的推論豈不是白瞎?
這林越顯然不知道這等機密,這麼一通分析下來,反而把那塗老道目前最有可能的動機也給分析沒了。
怎麼定罪推論變成證明清白了?
百裡鳳至銀色麵具下的眸子裡也有些莫名其妙。
她忍不住開口問道“你這般分析臆測,可有實證?”
“實證?”
林越微微一怔,說道“大人您難道不覺得很合理嗎?而且青都也隻有那老道有這個能耐,如此多的嫌疑,幾乎可以確定就是那老道殺人滅口了。”
他見百裡鳳至似乎是蹙起了眉頭,當即又說道“大人如果需要證據的話,我們也可以想想辦法。”
“想辦法?想什麼辦法?”百裡鳳至蹙眉看著他。
“草民可以給大人當人證,指認那老道就是殺了夏列的凶手。”
林越一臉殷切地說道“如果人證不夠的話,也可以再製造一些證據出來。”
百裡鳳至冷聲道“你是說,讓本將造偽證?”
“大人,那老道絕對就是滅口的凶手,隻是他太過奸猾,導致證據不足罷了。”
林越壓低聲音“草民知曉那夏列肯定背景頗大,大人您應該也是想要給上麵一個交代,對吧?隻要能夠懲處禍首,把事情辦妥,給大人交差,手段可以靈活點吧?”
百裡鳳至默然少頃,問道“過去你和那老道的關係不是很好嗎?”
林越沉聲道“那老道剛才都要殺草民了,還險些害死拙荊,即使他是道家高人又如何?草民又豈會再與之為伍?”
說著,他再次拱手揖禮“還請大人明鑒,草民說的句句都是肺腑之言。”
百裡鳳至再次沉默了少許,才淡淡道“你可以走了。”
“大人這是答應了?”林越忍不住問道。
“我讓你走!”百裡鳳至臉色一冷。
“……是。”
林越似乎被嚇到了,當即轉身離去。
而他的眼底卻是泛起了一絲微不可查的笑意。
腳步聲漸遠。
偏室內,一片寂靜。
百裡鳳至默然坐在桌後,一言不發。
“大人。”楚副將忍不住開口道“林越方才所言……”
百裡鳳至無言半晌,才冷哼一聲
“一派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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