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休被風拍在院牆上,雖是無礙,也儘職儘責地痛呼一聲“哎呦!”
一連串沉悶聲響。
卻是那大柳樹,竟被颶風硬生生刮倒。
地麵出現好大一個窟窿。
裡頭柳樹根係盤結深處,赫然有一個碩大的精鐵箱子,覆滿塵土。
“果然在這!”
張道士眼睛發亮,朝鐵箱點去一指。
一陣風起,鐵箱掙脫樹根,翻開蓋子。
滿箱金銀奇珍,大白天裡都放珠光寶色。
這箱子深埋樹下,也不知李溪道長是怎麼將身家都藏進去的。
“李溪啊李溪,你這幾年觀主,做的比我想的還滋潤。”
張道士呼吸重了幾分,忽而又催咒喚風將鐵箱關上。
扭頭看向方休。
“好師侄,你看什麼呢?”
看你偷家。
方休還沒回話,張道士親切一笑,朝地上一指,一塊令牌被風卷動,吹入方休懷裡。
“這是你的奉籍,李溪以你的名字假做奉籍,每月俸銀便都落入他手。”
這就是……吃空餉?
方休拿著令牌,稍感詫異。
一直以為李溪道長有什麼壞心思,原來隻是……
“一個奉籍,即便是隻開五宮其中之一的小道士,月俸的糧草、食鹽、布匹也能折二十兩銀子。”
“二十兩銀子!”
方休瞪大眼睛。
自己辛苦抄書一頁才一文錢,一天不過三十文上下,滿打滿算一個月才一兩白銀。
他姓李的做個假奉籍,吃一個空餉就是二十兩!
這老東西,吃得哪裡是臘肉,吃得是我的肉!
“他這幾十個空餉,再加上青石觀的香火繕銀,每年幾萬兩進賬。”
張道士笑嗬嗬算著,問道“好師侄,你說你這師父,該不該死?”
“該不該……”
方休正氣憤著,忽而醒悟過來,訝然道“李溪道長他?”
“死了。”
“死了?”
方休一驚。
“死無全屍。”
“你,你……”
方休慌張地往院門口又退幾步,臉上有一絲謹慎。
慌張雖沒幾分是真,但他心底裡已經打定主意。
至少給個十塊!
“我們師兄弟感情深厚,我自然不會做這等事。”
張道士輕笑一聲,慢慢道“是奉部下令,圍剿一名潛伏燕京城中的妖人。京師都供司調遣了西宛、良鄉兩山的人馬……”
西宛山、良鄉山並非兩座山,而是都供府在西宛縣、良鄉縣的下屬衙門,總領一縣的寺廟叢林。
方休聽李溪道長提到過,青石觀在良鄉縣地界,歸良鄉山統轄。
“偏偏我這李師弟倒黴,昨夜裡一動手,便死在妖人手裡。”
“死在妖人手裡?”
那老道士,就這麼死了?
畢竟相處不短時間,老道士雖然摳搜,卻也讓他嘗過油星,還指點過……
方休心中一轉,馬上道“既然如此,死者為大,這月的工錢也不用結了,我這就回……”
那什麼妖人,什麼奉部,什麼都供府的,聽起來就是麻煩事物。
自己能不扯上關係便絕不扯上關係。
隻要從此脫身,躲在家裡安安穩穩抄個幾年書,攢一千塊錢再出門。
還怕誰?
“你走不了。”
張道士笑得彆有意味,道“你是李溪的徒弟,你若走了,這青石觀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