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知道佛國?”
張玄機先反問一句,隨即又嗬一聲,好似奚落地道“倒是忘了你抄書,看來抄到不少見識。”
方休哂笑道“天師抬舉,我也隻知佛國這一名號,不明白佛國究竟是何物。”
“不用明白,棺材罷了。”
張玄機隨口回一句,頗有幾分嗤之以鼻。
佛國自然是佛門重器。
不過方休知道,張玄機如此態度,並非全然出自道門之人對佛門事物的輕蔑,而是……但凡凝結道果的道門真傳弟子,皆是除道果之外,彆無他求。
若與道果相合,一粒沙塵也彌足珍貴。
若與道果不合,十座佛國又能值幾文?
正此時,眾多知客僧們從四麵八方邁入草坪,而跟在他們身後的,便是參與此次月光法會的來客。
這些來客瞅見場中的張玄機與方休,儘皆有些詫異。
不過能參與琉璃法會的,無一不是佛門高僧,也都不動聲色地自尋一個蒲團坐下,並不多說什麼。
連釋讚寧也隻遠遠跟方休點頭示意,以作禮數。
唯一的另類是一個身著黑衣勁服的昂藏大漢,行到兩人身前,恭敬行禮道“卑職南百色,見過天師,方觀主。”
造反的嶺南都節度使,南百色?
方休一點也不疑惑他為何認得自己。
南百色造反根本就不是為竊國稱王,而是趁著動蕩脫離朝廷,攪亂時局,給中宮施壓……他乃是先太子淵王的東宮屬臣,跟莫敢當是同僚。
換言之,淵王嫡係。
方休剛要起身回禮,便聽張玄機道“坐下。”
他乖乖聽話。
而張玄機穩穩端坐,頭也不轉道“他是朝廷罪臣,無需理會,平白擾自己清譽。”
方休點點頭,便問“那天師呢?”
張玄機扭頭瞪來一眼,才朝南白色冷冷道“你既是戴罪之身,本座不出手拿你便罷,休來眼前。”
“是。”
南百色一點也不惱,又客氣行一禮,這才離去。
眾人坐定,靜待月光法會開始。
隻見悟山首座靜坐東首,將手一揮,便有一行數十個白馬寺弟子魚貫入場,竟無有一個是五識以下,分列草坪四周,念力化作金光籠罩全身,好似一圈將山頂圍攏的燈柱。
正此時,忽又有一個知客僧從山路邁出。
“小僧來遲。”
知客僧後,走出一個英俊異常,身著珠玉白紗,臉上含笑的年輕和尚。
細看眉目,竟與國師玉蟬子長得一般無二。
“咦?”
方休湊近張玄機,還沒發問,便聽她有些不耐煩道“金國廟玉藏,跟玉蟬子一起,不知道誰生的一胎五六個兄弟。”
不過是錯過一個十五沒有煮麵,就這麼沒耐心?
方休彆有一番樂趣。
玉藏行至悟山首座身前,雙手合十行禮道“白馬寺山門宏偉,小僧方才在山間迷路,故而來遲,還請悟山首座恕罪。”
悟山首座麵無表情道“法會將啟,入座吧。”
“悟山首座不怪罪便好。”
玉藏轉過半身,忽而又轉回來,笑嗬嗬道“悟山首座,小僧雖然不擅琉璃法,但對日月法與光明法皆有些心得。不如給小僧一個將功折過的機會,就由小僧來主持這兩法?”
方休聽得一樂。
這是……挑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