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兩刻鐘後,雲秋禾走進來,笑道“張觀主,物品已經準備好,兩個賊人安排在邊上的房間內,很清淨,我帶你去看看是否滿意?”
張聞風聽出對方的弦外之音,想旁觀他做畫。
他不可能太不近人情,剛剛承受伍院主對他的關照,以他的閱曆,當然能看出來,大家不說破而已,道“麻煩雲道友,咱們一起去看看。”
幾人出了廳堂,走不多遠,跟著雲秋禾進了打掃擦拭過的房間,中間擺有兩張桌子,其它物品全部搬去了兩邊牆壁,牆角蹲著兩個身上掛彩的漢子,裹傷白布還浸透出乾涸血跡。
張聞風一樣樣檢查準備的物品,挑選出幾支軟硬粗細適中的柳枝炭條。
這女子做事很細心,柳枝炭條準備了不少,多種火候的都有,還特地將宣紙裁剪成了那天他弄出的尺寸大小,另有幾張完整的宣紙,供他選用。
“很好,開始吧。”
鋪開一張約四開宣紙,拿起一支炭條,隨著臂膀受傷中年漢子的口述,他用炭條不停在畫紙上描繪、塗抹、修改,撕下炊餅光滑的麵皮子當橡皮擦,沾掉擦除多餘炭條墨跡。
他追問一些細節,比如臉龐形狀?
眼睛、鼻頭的大小距離,嘴唇的厚薄等等。
特彆是口述者記得比較清楚的特征,像嘴角邊的法令紋,長短深闊,張聞風不厭其煩的問清楚,他隻能憑借自己的專業知識,引導漢子回憶起更多的細節,再不停做出修改。
讓兩位恨不得竹筒倒豆子的賊人根據他畫的再進一步做出改進。
忙了半個多時辰,畫稿終於達到了漢子口中的七八分像。
雲秋禾看著一步一步成形的畫像,以及張觀主嫻熟使用木炭畫畫的架勢,一筆一筆有跡可循,她像是找到了竅門推開了新的一扇窗戶,目中露出興奮。
以張觀主拮據的條件,以前很可能是經常使用柳枝炭條這種垂手可得之物作畫。
熟練之後,再才能做到運用黛石筆筆如刀,沒有一處廢筆的水準。
張聞風拿起邊上用來擦手的半乾毛巾,將手上沾染的炭黑色擦試乾淨,又取了一張新紙,鋪在另一張桌子上,道“我再重新畫一張,那張修改太多,影響效果。”
用鎮紙壓住兩邊,他選了一支已經一頭削尖一頭削成方形的黛石條,不再看那張畫稿一眼,橫著捏抓黛石,在紙上大開大合運筆。
真叫一個心有成竹、行雲流水不滯於物。
雲秋禾暗自驚歎,果然,張觀主的一手精湛畫技,是通過炭條畫出來的。
瞥一眼另一邊看直眼的沈思,見其神態微妙,顯然在暗記作畫順序。
雲秋禾暗笑,學吧,這可不是平常的畫法,看著容易,等真正自己畫的時候,就知道筆筆糾結沒有一處順暢了。
她頗有一種站在高處的過來人優越感。
也就刻餘鐘,張聞風停手,他把匪首的一些基本特征給加強了,比如眼神,讓其看上去更加凶悍,法令紋更加誇張突出。
兩個賊人再站起來一看,同時叫道“像,太像了!”
伍乾平拿著畫像哈哈笑道“好,張兄弟這手絕技,令人大開眼界,欒廷三那賊子,再看到他的海捕布告,定然要大吃一驚!”
有了範畫,道錄分院和縣衙的畫師,對照著勾畫。
多花些時間,多用些心,能有六七分像還是可以做到,也夠用了。
他不可能叫張兄弟把數百份畫像全部包圓,人才有人才的用途,將一個化炁境修士當驢子使喚,那是暴殄天物,他可做不出來。
也耽誤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