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有得是其它道觀下山的散居道士,在道錄分院謀一份差事,但是已經磨礪得不像個道士,更像世俗商人,做人圓滑世故,會來事兒,穿著一套尋常灰布長衫,抱拳笑嘻嘻行禮。
桌子對麵另外一名冷峻麵孔漢子趕緊站起行禮“車勝見過張大人。”
張聞風揮手讓不自在的遊檄走人,回禮道“找處清淨地方說話。”
這裡太亂了,什麼人都有,肯定不是了解案子的場所。
已經到午時飯點,吳有得殷勤地安排在街尾的一座酒家二樓雅房。
一頓飯吃完,張聞風對於西河山鬼打牆和土雞嶺震動異響案子,又多些了解,特彆是西河山今日還出了人命,吳有得和車勝剛剛從那處回來。
有兩個外地行商聽聞鬼打牆的怪事,仗著有幾分武力,不信邪,於昨日太陽西沉時候,攜帶武器好奇(作死)跑去西河山。
兩人同伴見他們亥時初還沒有返回,才慌忙向鎮上遊檄報案。
老吳和車勝接到信,連夜與兩個遊檄去了一趟西河山,見山上藍色、綠色鬼火隱約飄蕩,楞是沒敢上去,在山下燒起幾個火堆喊話,折騰了一個多時辰,沒聽到山坡上有甚動靜,人也沒見下來,便回了。
今日上午再去,發現兩人已經死於非命,其同伴確認了死者的身份,暫時將兩具屍體停放在鎮上公所院子內。
“走吧,去看看死者。”
張聞風往外走。
案子多了一分凶險,和不可捉摸的詭異。
他今天下午需要提前去實地探查一番,不可能等到太陽落水時候再去。
明知有危險,沒搞清狀況頭鐵蠻乾,他肯定不會,他惜命得很。
吳有得會了賬,笑著與這位不苟言笑的張觀主攀談。
不多時,三人走進鎮上一座紅磚牆圍著的大院子,這裡是鄉耆、裡正、遊檄處理各種糾紛的所在,也是遊檄關人、打人、審訊的地方。
鎮上人說起紅院子,臉色都不自然。
在一間光線昏暗的泥磚茅屋內,見到用白布蓋著的兩具屍身。
驢子背上馱著觀主的行囊包裹和一應物品,它理所當然也鑽進茅屋看熱鬨,陪著的兩名遊檄對於這位不束繩的驢爺,哪敢出聲驅趕。
一名遊檄上前揭開白布,露出兩具血肉模糊慘不忍睹的男子赤果屍體。
張聞風從口袋內掏出一個瓷瓶,倒些粉末在手心揉抹,他上次看過傅孤靜如何驗屍,流程自是知道,昨天回山前,特意從道錄分院領取了一應物品。
這個瓷瓶裝的粉末,能夠預防屍體表麵可能沾染的毒物,接觸了會變色。
蹲下來,先小心在兩具屍體幾個部位輕輕按壓接觸,他手上塗抹的藥粉沒有變色,口中問道“發現的時候,他們的衣物在何處?”
“回大人,今日巳時發現他們時,兩人身上不著寸縷,手中的刀劍分彆砍刺在對方身上,看情形是雙方突然反目成仇,互相搏殺致死。”
遊檄恭謹回答,儘量簡單全麵。
“以前困在那裡的百姓,還有上次去探案的兩位道士和一名遊檄,脫困時候,也是不著寸縷嗎?”
“那倒沒有,以往隻是困在那片山坡,走不出來。”
“脫困後,可有神誌不清發生?”
“沒有。”
張聞風邊問邊飛快地查看屍體上的傷口、淤青、頭頂、嘴巴等部位,完成之後用遊檄遞給的毛巾擦拭幾個手指,站起身又去檢查邊上擺放的刀劍,以及一堆破爛衣袍。
他發現衣袍碎片上沒有大片血跡,便走過去抖開破成布條的衣袍和中衣。
能夠看出,兩人的身家不錯,穿著的衣袍是織錦料子。
從衣袍碎片中抖落出一些碎葉片和碎花瓣。
張聞風眼眸微微一凝,盯著地上的暗綠葉片,特彆是那半片顏色黯黑,有絲絲暗紅紋樣的奇怪花瓣,上前一步,用手背輕輕觸碰之後,再撿起花瓣。
他手背塗抹藥粉的皮膚,接觸花瓣處變作了淡青色,像碰傷後留下的一道淡淡淤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