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安言心中冷嗬嗬,讓她這個未出嫁的姑娘初二回娘家,是什麼意思?
拿了三百文做壓歲,打發兩個比她略小的侄兒回轉,初二那天她沒時間,不定什麼時候回去看看。
她留了餘地,不像觀主那麼堅定。
兩位兄長是看到仙靈觀在地方上發達了,想沾光分潤好處,她如何不知。
她穿過林子小溪,獨自回望霞山的小竹屋,打開左邊那間,床榻上躺著遺蛻,閉目睡得安詳,房間裡布置了方白蘭教她的水行禁製。
關上門去隔壁,看一陣書,彈奏幾首曲子,遣散淡淡憂鬱的心情。
竹椅的後麵壁上,掛著一幅豎軸書法,字跡娟秀飄逸,寫著“同是天涯淪落人”七個墨字,沒有落款用印。
當初她請求回山,在小鎮上忐忑等待,二師兄前去轉述觀主所言,便是這七個字,她當時感動差點落淚。
張聞風在西殿潑墨畫他的抽象畫。
每逢佳節倍思親,他不能入靜修行,思念如水無孔不入。
驅逐不去的各種模糊影像,前世的生活片段,他儘量不去觸及,他現在還“病著”,最容易由執念引發心魔的時候。
二師兄在茶幾邊坐著喝茶,閒聊地穴還要幾天工期,初八晚上,他和師妹,還帶上驢子、山獾去幫忙將那處洞窟的靈植挖出來,趁夜間搬回道觀安置。
開春了,帶領學徒們開墾荒地,種種作物、果樹,等等,如數家珍。
張聞風偶爾嗯啊回應一聲,證明他在聽。
他的思維非常發散且混亂,小半年經曆的各種事情,電影一樣穿插湧現。
他左手掐無憂訣,口中默念《太上說常清靜經》,整個人進入了一種奇怪的混亂與至靜共存境地。
他右手執筆在紙上塗畫,宣紙上大部分墨黑一片。
他察覺自己似乎分裂成了兩種意識,井水不犯河水,涇渭分明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他像是旁觀者冷眼看著,無動於衷,又不知該如何打破奇怪的局麵。
索性如此,隻要不妄動元炁,他便順其自然。
他看過的道家典籍中,把這種奇怪現象稱為“觀心內省”,不會存在太長時間。
是靜功達到一定程度,自我轉化消弭執念的一種潛意識法門。
能達成什麼效果,看個人功力,還有天意運氣。
好事可以是壞事,壞事也可能變好事。
二師兄絮絮叨叨的其實隻是想找個人說話,難得今天過年高興,東扯西拉,講到他這些天晚上歇息翻看書籍的感悟收獲。
“……我昨天看到書中提及,‘存神內照,觀想萬物’,能‘靜破玄關,內生神通’,改天找到合適的觀想物,我也試試,我是土行,想找到一種本命屬性物,目前怕是很難……”
二師兄喝完茶水,便起身離開。
他要沿著仙靈觀外陣籬笆轉一轉,巡查一下地盤。
平常這些活都是驢子乾,聽觀主說驢子在修煉新的雷術秘法,這些日子可能會魂不守舍,修煉得忘記時間,過些時候,驢子便能恢複正常。
臨走之前,他瞥了一眼觀主反複塗抹的黑烏烏畫麵。
看不懂觀主高深畫技,便道一聲“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