鳩占鵲巢的紅裙女鬼緩緩往前飛去,張聞風踏步隨後,神色有幾分漫不經心。
黑暗中的廝殺、慘嚎聲早就銷聲匿跡。
走了約十餘裡,來到一座四方門戶前,兩邊青銅色柱子凋飾著古樸符文和獸形,上方無門楣匾額,黑洞洞的門戶內有柔和白光亮起。
絲竹之音從門內傳出,曲調激昂熱烈,不是哀樂鬼調,竟然是迎賓曲。
紅裙女鬼舉著白盞燈籠肅客。
張聞風傾聽片刻,邁步跨進青銅門檻,腳下踏到實地。
門內世界非常大,左右兩座大殿,竟然是地獄中各種刑罰場麵,如典籍中記載一般無二,左邊兩個青麵獠牙小鬼正捉著一個男子在下油鍋,沸騰的油汁炸得赤條條的男子沉浮不定,痛苦哀嚎,右邊在進行拔舌,後麵一字排開分彆有磨推、挖心、火烙、寒水、刀山、車裂、碓春、鋸解、補經、轉輪等酷刑。
淒厲慘嚎混雜,血腥氣熏人難聞。
張聞風沒有往裡麵繼續走,四處打量著道“主家的待客之道倒也彆致,弄這些假模假樣的地獄,恐怕是貽笑大方。”
再慘澹的光景,皆不能撼動他心神半分。
在他看來都是虛妄,磨礪心境的玩意。
“客人不喜歡,收了,都收了,儘整些瞎胡鬨,沒腦子的蠢貨,丟老子的臉,快些換熱鬨戲給客人看,不把客人伺候好,老子吃了你們這些廢物。”
有粗狂聲音從大殿最深處咆孝著傳出,震得殿內嗡嗡做響。
兩座刑罰大殿頓時雞飛狗跳。
不管是小鬼還是被下油鍋的罪人,趕緊將刑具抬下去,一個個臉現惶恐,生怕慢得片刻,惹得那個恐怖存在不高興吃了他們。
短短時間內,大殿內換了場景,中間搭起了戲台。
下方布置出兩套座椅和桌子,擺上了各色點心、茶水、果子,有小鬼戰戰兢兢伸手請客人在右邊座椅入坐。
張聞風摸不著頭腦,不知道藏起來不見的主人家在唱哪一出。
他沒有為難小鬼,看得出小鬼是真的懼怕那個存在,欣然坐下,茶水、果子看著很獨特誘人,他卻不會伸手拿起來享用,誰知道這些是不是腐肉人尿之類惡心東西?
幾個小鬼在台上伊伊呀呀唱起了戲文,張聞風一句都聽不懂,不知小鬼用的是什麼唱腔語言,古裡古怪的,打鬥戲很賣力,眾多小鬼上場,混戰在一起。
張聞風看得打瞌睡,他沒有表露出來,他知道若是有所表示,這群小鬼隻怕要真的遭殃,他耐著性子認真看戲。
偏頭看向左邊,一個穿紅袍做判官打扮的胖子,坐在椅子上衝他笑容可掬拱手。
“怠慢,怠慢,本官乃鎮魂殿判官崔玨,見過張先生。”
張聞風精神一振,正主兒終於露麵,他抱拳回禮“崔判官客氣。”
他看不出對方的修為深淺,坐在椅子上的胖子,氣息與活人無異,他知道對方肯定不是冥域的判官崔玨,掌管生死薄的崔判官實在是太有名了。
寒暄幾句,張聞風問道“不知崔判官請在下前來,有何事指教?”
胖子笑得露出雪白牙齒,道“本官任期將滿,即將離去,但是鎮魂殿不可一日無主,所以想請先生擔當大任,繼任判官之位,掌管鎮魂殿五百年。”
張聞風啞然,這胖子到底唱的哪一出?
搞得真的一樣,想讓他在峽穀底下當關起門來成一統的假判官,還五百年?
他有些懷疑是不是身處幻境之中,默默念誦道經第一章經文,身上有無形念力擴散,戲台上打鬥的小鬼哀嚎扭曲著化作道道黑霧消失,連戲台道具統統不見。
坐他對麵的胖子,仍然笑容可掬,還端起茶盞喝了一口,不受近在遲尺的經文影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