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門念經人!
大雪紛紛落人間,天地同一色。
驢子在竹樓內用嘴叼著長杆毛筆,熟練沾墨奮筆疾書。
它心情和外麵的天氣一樣哇涼哇涼,沒料想到嶽師姐給它把賬算得清清楚楚,它瀟灑跑一個來回共八天時間,欠下四十張小楷毛筆字外債。
它玩得忘乎所以,以為出公差可以不用寫字。
江湖險惡啊,它算是吃一塹長一智,下回不講好條件堅決不外出。
胡羌兒搭著凳子幫驢子研墨,案桌上涼著好幾張墨字,道“驢爺累了就歇一歇,要不我給您倒碗酒解解乏?”
驢子很滿意小魍精的懂事,擱下毛筆,大爺一樣享受著胡羌兒搬來酒壇倒酒伺候,有滋有味“哧溜”一口,不再計較小魍精腳下穿著靈稻草鞋的小事。
觀主說過,爺們肚子裡要能撐船。
後山土靈洞府,張聞風與土靈隔著雕紋石幾對坐,土堃放下三塊金身碎片和一顆金膽殘塊,道“這個前朝水神金身塑造馬馬虎虎,年份肯定不長,其中的香火也耗去大半,你暫且留著,勉強算是奇貨可居,以後遇到需要的修士,可以換些資源。”
收起碎片,張聞風沉默著喝茶水。
山獾偎依盤臥在他腳邊,火爐子一樣暖和,睡得很沉,發出細微鼾聲。
土堃五百多年前見過太多珍奇寶物,對金身碎片興趣不大,道“你手頭似乎有一顆感月珠?”
張聞風從袖口拿出珠子,推放到土靈麵前,道“也是從陰神住處水獄找到的,感月珠受鬼氣侵染,有了瑕疵。”
土堃拾起大名鼎鼎的滾圓珠子,微微歎息“那陰神是個沒見識的鄙夫,糟踐了一顆好珠子,原本他可以將感月珠納入魂體,用簡單穩妥的法子,多花些時間煉製成本命寶珠……可惜,已經不堪大用。”
將珠子還給觀主。
“今後可以請高人修複嗎?”
張聞風請教一句。
土堃剛想說不能,頓了頓,笑道“除非你能請簪花老祖出手,但是她老人家隨便抓點靈氣,都能捏成靈珠,感月珠又算得了什麼?”
張聞風收起珠子,無所謂道“當避水珠使用,也挺好的。”
土堃很讚賞對方看待寶物的態度,他能看出觀主不是故作大方,而是就這麼想的,貪欲少點,煩惱自會遠離,主動道“你下次再出遠門,我與你一起走走。”
這位便宜觀主太能折騰,他得看著一點,再則他想效仿簪花老祖,與觀主同行遊曆,他是答應過簪花老祖近些年不外出,但是他已經提前晉級三階,將山門大陣重新添補,沒甚麼妨礙了。
張聞風笑道“好啊,過幾天我去一趟州城,坊市鋪子那個攤販說搞到一批新的靈植種子,請我前去挑選。”
土堃奇怪地看一眼熱衷添置家業的觀主,他理解不了這份人類的愛好,道“你走之前與我說一聲,我正想置換兩樣用得著的寶物。”
上次的賀禮,觀主分了一半給他,怎麼處置隨他的意。
說完事情,張聞風告辭離去,沒有驚動腳下睡得正香的山獾。
踏雪來到清正彆院,巡視指導一圈學徒們的修煉,見時間差不多,他飛上空中往嶢西河而去,對他來說,天氣好壞不影響他的修行。
天地茫茫,一個人獨行寒江雪霧中,踏水無聲,上下求索。
大河滔滔東去,亙古不變。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天色還未完全煞黑,披一身雪花的張觀主飛落山門溪水邊,蹬上靈泉附近的竹樓,盤坐在二樓自己的靜室,摘下劍器放到一邊,神色淡然閉目入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