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門念經人!
在草木嶺秘境又住了兩日,張聞風再次施展神通法術,在草海邊緣滋養大半畝稀疏草叢,七八個小精魅無精打采或飛在空中,或俏立草葉上頭,或蹙眉在花枝發呆。
那一片差不多兩畝大小的草叢,經過張觀主打理已經返綠,展露出勃勃生機。
她們一個個卻高興不起來,不複平日的嬉戲玩鬨,草木嶺隻剩百年時間,她們的家要沒了,愁死了。
張聞風忙完手頭事情,不去打擾小精魅們愁容滿麵的思緒,返回二十裡外的洞府山頭,在蒼翠林子裡擺開茶幾,與調息兩日恢複修為的土堃對坐烹茶,閒聊清談。
山水相逢的清風微微拂麵,花草芬芳甜而不膩,樹蔭下茶香鳥鳥怡人。
在觀主的左腳邊,山獾酣臥不起,睡得很安心。
中午時候晴空突然堆起烏雲,六月的天說變就變,滂沱大雨伴隨暴雷從天而降。
豆大雨點打在土堃隨手揮出的禁製上,發出密集劈啪聲,水流如瀑衝刷。
天昏地暗,可以清晰看到壓得極低的雲層中間,有道道蛇形銀色閃電扯動遊走,兩人俯瞰雨幕下的蒙蒙草海都沒有說話。
山獾耳朵彈了彈,往觀主腳邊挪了挪,眼睛沒睜繼續大睡。
來了這麼長時間,還是第一次遇到如同外界一般的極端暴雨天氣。
以往即使偶爾有陰雨天,也是和風細雨,不同風景而已。
草木嶺秘境變天了,慢慢地將與外界彆無二致。
今日是他們來到草木嶺整整三個月的最後一天,他們在等待著離去的到來,時間無多,綠織娘精魅再不做出決定,他們不會上杆子一定要幫忙。
緣分這東西很奇妙的,求之不來,唯有順水推舟,順其自然。
一場暴雨來得突兀,去得極快。
也就盞茶時間,烏雲散儘,太陽出來了。
草海花樹被暴雨打得狼藉一片,到處是倒伏草叢和殘花,兩人繼續喝茶閒聊,無動於衷,一場突如其來的風暴讓小小秘境飽受摧殘,也暴露了秘境的脆弱。
這樣子的秘境,確實沒有存在的必要。
約未時初,兩人同時察覺到這方小天地對他們的隱約排斥,兩人相視一笑,起身將東西收進納物空間,山獾一骨碌爬起來,抖去毛發上沾染的泥土,隨著飛上空中,往最東邊飛去。
飛到他們進來時候的那小片空地上方,有稀薄似光波門戶在漸漸形成。
十數道細細身影無聲無息出現在他們身周附近。
綠馨兒撐著樹葉小傘,眼睛紅紅的,對著朝夕相處的姐妹行了一個翩翩舞禮,飛落到張觀主左邊肩頭,細聲細語說了幾句。
張聞風點頭答應,朝所有精魅拱手“後會有期,諸位保重!”
眾多精魅在空中以舞禮相送,身姿妙曼,花瓣紛紛揚揚,歌聲如泣如咽。
綠馨兒鑽進黑袍衣領下,哭成了一個小小淚人兒。
從安樂窩小天地走出,此去生死未卜,或許此彆成永訣,怎麼能不傷心欲絕?
突然,有一個小小身影飛出,落到詫異的張觀主麵前,捏著裙角,仰著一張小淚臉,用結結巴巴的大安雅言道“綠嬋兒……陪姐姐一起……請,請張先生收留!”
顯得很是緊張,生怕眼前巨大的人類一口吞吃了她。
張聞風鄭重點頭答應。
綠嬋兒落到左肩頭,鑽進衣領邊緣,與綠馨兒相擁而泣。
“走了!”
土堃對於生離死彆見得多了,看得澹了,率先往空中成形的光波門戶飛去。
這些小家夥簡直是把觀主的一番好心當做驢肝肺,整個大安朝道門,隻怕尋不出幾個像觀主這樣又狡詐、又陰險、還義薄雲天的爛好人,不對,是謹守心頭底線的本份道修。
眼前一花,出現在六月炙熱的野外山頭。
秘境內外是兩重不同的天地,張聞風覺著秘境內木氣濃鬱,偶爾待一待還行,時間長了將會消磨那口心頭氣,而修行問道之士,恰恰要修煉那股氣,越純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