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樹魍精的聲音突然生出詫異,他控製著臨時成就的困陣居然轉不過來,這是他精心準備的後手,前麵的隻是開胃小菜,真正的攻擊便在乾坤顛倒的極短瞬間。
卻聽得一聲大喝“翻轉!”
那塊嵌在地麵巨大岩石繼續變大,掙脫無數束縛,拱出地麵一大截轟隆著往山下翻滾、碾壓。
就像蠻牛闖進了巷子,狹路相逢,紅著眼珠子一通沒道理的亂踩亂撞。
土堃哈哈大笑“榆樹道友,你爭不過的,現在收手還來得及。”
他和張聞風已經趁機循著陣法出現的破綻飛去了上空,居高臨下,俯視著整片七零八落又迅速恢複光亮點點的山坡。
鬥法之前,他和觀主的飛劍動念間收回身畔。
要論戰鬥經驗之豐富,土堃高出擅長守、困的榆樹魍精太多了。
隻是短短片刻,他找不出榆樹魍精本體潛藏所在,當然他和觀主簡單地守在此地,榆樹魍精便無路可逃。
待到天亮之後,榆樹魍精更是無所遁形,都不用傳訊叫來幫手。
蒼老聲音幽幽一歎,果真沒有死纏爛打。
山坡上的光亮暗澹著歸於平靜,除了漂浮著一層薄薄詭異木氣,看不出任何異常。
張聞風突然問道“榆樹道友,張某有一事不懂,還想請教,據說你用妖術造成了數以萬計的生靈塗炭,為何張某看你和夢魅身上沒有惡孽氣息纏身?”
與榆樹魍精交手幾次,他能看出對方不擅長戰鬥。
大道修行,並不是誰修為高便戰力卓絕。
有些修士潛心修某方麵的道,修力隻是附帶,或者本身不喜爭鬥,這都正常。
沉默片刻,蒼老聲音道“老夫當初隨著那人從經州搬遷至南江州,答應那人守護白楓觀,對於一顆古樹來說五百多年並不難熬,沉睡而已,相反醒來之後,耳根子落不得清淨……丁三奇是那人安置在老夫本體上的靈物,用老夫的本源保著他不死。
後麵各種布置和手段,相信兩位能夠看出,是丁三奇瞞著老夫暗中進行。
事情敗露後,老夫才知道那人當年去了‘獨仙島’,還有分身留在道觀密室,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喚醒那具金丹境分身。
老夫俞百萬,活了一千多年,起起落落的見多了,對那人原本感恩、佩服,唯獨這件事情上一直矛盾糾結不已,哎,也不想再跑了,就這樣吧,塵落此地也挺好的,死地需要生機木氣,就當是老夫欠下老天爺的債,一次還清。”
有暗綠霧氣從山坡釋放。
形成一道道涓涓細流,往高處、往低處流淌。
霧氣如水蔓延繞過山下的巨石,繼續往乾涸的小溪澗穀鋪開。
土堃嚇了一跳,忙叫上觀主往遠離此地的西北方向飛去,一顆千多年的老榆樹不活了,要散功將一身修為還於天地間,他沒法阻止,隻能眼睜睜看著。
“好死不如賴活著,俞道友何必如此想不開?做錯事的是那人……對了,那人的分身去了哪裡?俞道友你還要替他遮掩隱瞞嗎?”
土堃想起了當年的玄木,他和俞百萬都有一個坑死妖不償命的大哥。
心底不由得對俞百萬惺惺相惜,他能體會到那種無奈的恨意,他比俞百萬幸運的是坑貨玄木沒有將他一路坑到底,開口誠懇勸說,順便打聽那個可惡家夥的下落。
“丁三奇有秘術能夠分出三個軀體,所以他看著實力不高,至於另外兩個去了哪裡,老夫也不甚清楚,其中一個攜帶著分身……各安天命吧,老夫不想再摻和他們的齷齪事情,心累。”
臨去之前,蒼老聲音吐露些許隱秘,有恨其不爭的恚怒。
好好的道修成了歪門邪道,其鬱悶可想而知。
山坡上流淌的木氣形成了席卷之勢,往四麵八方擴散。
張聞風和土堃聽了釋然,難怪會極難追蹤,原來丁三奇分了三個方向逃遁,分散了眾多高手的注意力。
或許讓榆樹魍精停留白虎嶺死地,故意暴露行蹤,便是丁三奇計劃中的一環。
以便完成金蟬脫殼的謀劃。
張聞風見俞百萬死誌堅定,他心下佩服對方的大徹大悟,從納物空間取出三支線香,一晃點燃,口中琅琅吟誦《太上救苦經》,替榆樹魍精超度送行。
生亦何歡,死亦何苦。
唯留下清白在人世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