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臣知道,但是罪臣認為值得。”
郭孝安伏地堅定地說道。
他算了一下,他沒九族。
頂多就一年邁的母親,一賢惠的妻子,和一個無所事事的大胖兒子。
四個人的命,換來一眾為百姓鞠躬儘瘁的好官,值得!
宋先鳴和林凱哭的不能自已,兩人很想衝出去給郭孝安磕頭謝恩,但他們被嚴禁不能發出一絲動靜。
蕭煜衡還是沒有被郭孝安的壯舉所打動,因為這都在他的預料之內。
郭孝安能來,是他故意派人透露的消息,這樣做的原因是他推斷出,宋先鳴和林凱這麼多年以來之所以未被揭露的真正原因,是在他們背後還隱藏著一個更為龐大的,且鮮為人知的庇護力量。
否則,鑒於他們多年來暗中鏟除的眾多腐敗官員,以及梨縣在青州各縣中獨樹一幟的繁榮與安寧,他們的秘密早該被上級官員察覺。
即便他地無人生疑,但身為慶郡直接管轄的太守,郭孝安不可能不對梨縣日新月異的發展,和民眾的讚譽之聲而感到好奇。
因為“水可載舟,亦可覆舟。”
宋先鳴的非凡才能必定會引起彆人的好奇和質疑,而這種好奇和質疑,必然會驅使有心人去探尋真相。
隻要稍加留意,宋先鳴和林凱築起的那座堅固城牆,再嚴密也會有縫隙可尋。
因此,這位低調樸素、多年未晉升的慶郡太守,才是幕後的真正主宰者,隻是他的存在尚未被宋先生和林凱所知。
他不主動泄露秘密,也不向上級彙報,對於各地那些隻知享樂的高層官員來說,除非是梨縣的變革顯而易見,否則他們很難注意到這一悄然發生的轉變。
蕭煜衡沉默良久,才開口淡淡問道“你是何時發現這個秘密的?”
這一問,大門後哭的昏天暗地的倆人戛然而止,他們更想知道。
郭孝安如實回“當年宋先鳴被刷來罪臣手中,罪臣因為他的文憑而欣賞,就想著先讓他做縣丞一年墊基礎,再依次升到罪丞身邊,與林凱平起平坐為正五品同知。
但後來,罪臣想任職他的時候被林凱阻止,理由是他深得梨縣百姓愛戴,不舍的他被升遷調任,罪臣體恤民心就同意了,但罪臣因為好奇宋先鳴的辦事能力,就時常喬裝打扮暗暗下梨縣去觀察他。
因此發現了他和不少來梨縣的官員發生爭執,又不巧那些官員無故消亡,還有他和林凱經常私下會麵,一去某個地方就是幾個時辰不出現,罪臣畢竟為官多年,這點子蹊蹺之處當然逃不過罪臣的雙眼。
因此罪臣便派人暗中悄摸打探,發現了梨縣有好多普通百姓和宋先鳴的手下有密切來往,罪臣雖然不能直接查宋先鳴以免打草驚蛇,但罪臣可以查他的副手,他們還沒有宋先鳴那麼聰穎不露馬腳。
經過多日順藤摸瓜,罪臣才知道宋先鳴為報當年被顧縣令迫害之仇,為保護家人拉林凱下水,私自養兵擴大規模。
罪臣當時很想上報知府大人,但罪臣又不忍宋先鳴因此全家喪命,畢竟梨縣被他治理的相當不錯,還有百姓對他的稱讚。
所以罪臣自那以後就經常暗訪他,想找他的不足之處以此打消心裡的不忍,但罪臣沒有找到,反而看到的都是他為百姓的生計親力親為。
而讓罪臣徹底打消上報的原因是,他二人八年前在柳鄉村治洪災那一幕,罪臣親眼看著他們在控製災情之後,背著受困的百姓灘河。”
說到這裡,郭孝安紅了眼眶,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當時有一千多民眾,他二人挑選了一百個手下,然後和他們一起,不辭辛苦的一人背著一個灘河,那水位不僅湍急還沒過了腰,他們小心翼翼往返多次,長達幾個時辰,才將那些受困的民眾一一轉移到安全的地方。
還將自己帶去的食物分給那些受災的百姓們吃,在那一天裡,他們和一眾手下忙活了一整天滴水未進,就在一旁陪著受困的百姓。
和他們聊天,給與他們鼓勵,承諾他們等水位退下去之後會幫他們重建家園,和他們喜笑顏開。
那一幕深深打動了罪臣的心,罪臣便在心裡暗暗下定決心為他二人保密,遮掩,默默站在他們身後守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