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收拾好這具路邊的遺屍後,張驕正準備離開時,一聲清冽幽幽的女聲忽然傳入他的耳中。
“真是奇怪的道士。”
張驕頭也不抬的說道,“哪裡奇怪了?”
亂世荒年,難免會遇到一些陰煞殘魂,但這還是他頭一次遇到沒被自己察覺到的異類。
他抬起頭,前方的山崖上,一樹梅花正含苞欲放。
蒼勁的虯枝下,清冽的女聲再次傳來。“白發,滿身鬼氣的道士,不收錢,幫忙葬人。”
張驕看著顯現在梅樹下的漂亮女子,平淡的說道,“誰說道士幫忙葬人要必須收錢的?”
他的聲音剛剛傳過去,人也出現在了懸崖邊上。
“我很好奇,你是妖還是鬼?”
張驕聞著淡淡的梅花香氣,盯著眼前女子漂亮的臉蛋,忽然問道。
女子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問題,然後想了想,有些不是很肯定的答道,“我應該是鬼吧!”
張驕看著她充滿陰氣的眼睛,點了點頭,說了一句,“多謝告之,那我們就再見吧。”
說完,他便要轉身離開。
荒山偶遇,何須多留。
“真是奇怪的道士。”
清冽的聲音再次響起,“你要不要來坐一會兒?”
梅花樹下,一座精致的宅子以梅花樹為中心,徑直擴展開來。
張驕站在原地,再回首,已在高閣之上。
俯而視之,閣下曲折遊廊,階下石子曼成甬道。兩旁佳木蘢蔥,從花木深處瀉於石隙之下。再進數步,一枝梅花衝寒怒放,紅蕾碧萼綴滿枝頭,風光旖旎、冷香撲鼻,沁人心脾。
悉悉索索的碎步聲響起,剛剛在梅樹下的少女已經捧著一隻小碗走了上來。
“請飲。”
張驕接過木質的小碗,但見裡麵一捧清水,森冽幽寒,無色無味。
晃動之間,仿若月亮掉落在其中,波光蕩漾。
他端起碗,朝著身前的女子問道,“這是什麼?酒嗎?”
女子搖了搖頭,又說了一遍,“請飲。”
張驕看這她黑白分明的眼睛,亦不在問,仰頭一飲而儘。
清水無味,飲之並不森寒,仿若晨露一樣。
他下意識的長舒了一口氣,眼睛微微眯起,隻覺得渾身一片清透舒適。
百種滋味不斷在口中回蕩,無比的美妙。
如同夏日中飲下冰泉,冬日裡喝下暖湯,亦如喝至微醺,眼前的一切煩惱憂愁統統散去,整個人飄飄欲仙般,仿佛下一秒就要飛去。
等他回過神時,高懸在空中的月亮已經照在庭院西側。
張驕看著拜倒在自己眼前的女子,咧嘴一笑,幽幽說道。
“就知道沒有這般便宜的事情。”
他一步站起,眼中煞氣四溢。
“說吧,殺誰?”
女子慢慢抬起頭,眼中的怨毒再也抑不住的往外滲出。
一幅幅畫麵不斷的回蕩在他眼前。
搬遷離城的少女,半道竄出的劫匪,四射而來的木箭,護在她們身前的父兄,陡峭的懸崖,以及最後眼中那一株盛開的梅花。
寒風吹動間,一條條如同樹根般的枝條從她身下蔓延出來,連同眼前精致的庭院閣樓瞬間破裂開來。
張驕端起手中的小碗,歎息道。
“夜采月華,日摘晨露,在靈根中釀了兩年多,難怪有如此滋味。”
他看著眼前的梅樹,手中忽然寒光閃耀,一把修長的妖刀出現在掌中。
“錚。”
刀鳴之聲,瞬間響徹山穀。
他抬頭看了躲進雲中不出來的殘月,低聲說道。
“也好,月黑風高夜,正是殺人時。”
在他身後,一株紅梅迎風盛放,煞是美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