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要插羽毛?”蘇曉問。
“戴羽毛的獵人,會被神鳥祝福,得到很多很多獵物。”舟認真說“羽毛越多,獵物越多。”
“那為什麼隻一根羽毛?”蘇曉問。
他看著舟,舟的頭發上插滿了許多羽毛,像一隻毛色繁雜的胖鳥。
“打到獵物最多的人,受到神鳥的祝福,能多一根羽毛。”舟說。
蘇曉想了想,懂了。
收獲越豐富,羽毛越多,這羽毛是狩獵技巧的證明。
而羽毛越多的人,代表狩獵技巧越高超,所以能收獲很多獵物。
在這個過程中,根本不需要“神的祝福”存在,但是舟說話的模樣,是真的篤定相信有神鳥在保佑她。
蘇曉沒說話,繼續觀察著。
舟的表現讓蘇曉驚奇。
她能用語言準確描述出,那裡居住著那些動物,它們在什麼時候和什麼天氣下會出現,捕獵它們的時候要注意什麼。
她還能告訴蘇曉,曾經某個獵人,在那裡那裡犯了什麼錯,在背後八卦彆人。
山鳥氏的語言還非常原始,裡麵的概念很有限,語法也很簡陋,卻已經能做到這步了。
她對整個森林和山地了如指掌,能說出各種植物的特性,知道如何利用它們的汁液,那些蘑菇有毒,那些葉子的汁可以降低氣味……
當然,她不是這樣說的,她認為,那些掩蓋氣味的葉子汁液,其實是葉子的神保佑了她,讓她不被野獸發現,而那些有毒的蘑菇則是邪惡易怒的神靈,祂們並不慷慨,不能吃。
在她眼裡,風,樹木,陽光和小獸小鳥都有著“靈”,有自己的語言,而她透過某些特定儀式,能夠與風溝通,能從落葉上判斷出有什麼小獸經過。
舟還會用隨處取到的樹枝製作精巧的小籠子陷阱,用誘餌捕獵小獸和小鳥。
舟帶著蘇曉來到她以前布置陷阱的地方,蘇曉很快看到,一個搭起來的籠子裡,關著一隻麻雀似的大鳥。
蘇曉以為她要表演將大鳥製服的技巧,可沒想到,她竟然打開籠子,把鳥放飛了。
蘇曉好奇,問她為什麼,舟認真回答“山鳥是我們的守護神,不能吃它。”
蘇曉問“很餓時,也不能嗎?”
“很餓時可以,山鳥是善良的,可以吃。”舟回答。
蘇曉默默看著她。
從她的動作裡,蘇曉看到了文明早期那微末的火種。
語言……以及,語言背後的那些想象的概念。
地球上,很多動物都有類似語言的存在。猴子可以用不同的喊叫警告同伴獵食者的到來,而鯨魚和鸚鵡能發出的音節也相當豐富……
可在所有種族中,隻有人類演化出了真正的語言。
語言和動物的叫喊,真正的區彆到底是什麼?
《世界心》的作者袁鐵認為,在於想象。
人類的語言可以描述不存在的事物,他們可以說“山鳥是我們的守護神。”,而猴子隻能說“那裡有隻山鳥”。
在所有動物裡,隻有人類可以繪聲繪色描述不存在的事物,和他人一起討論虛構的想象。
這就是文明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