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眠向來是逃避現實的好方法,如果一切確實無法挽回,那他真想躍入虛空的最深處,以時停觀測的姿態讓逃亡者號墜毀前的刹那,成為自己的永恒。
但那樣也意味著自己喪失了乾涉現實的能力,隻能在虛空中不行寸步。
簡單粗暴一點說,就是想在虛空做任何事,都會失去觀測者效應,讓現實世界的時間開始相對流動。
“時停”是對於“觀測者”無比主觀的事,客觀來說,時間從來沒有停下過它的腳步。
這種感覺讓左吳有些不好,好像自己去尋找那抹溫暖的動作是在將逃亡者號加速推向深淵般,哪怕事實並非如此。
姬稚好像看出了左吳的不安,不再做咬他的後頸或者耳朵之類的動作,而是無比溫柔地摸了摸他的頭。
古畫晴空仍在亂流中披荊斬棘,“七分鐘”本被拉得很長,可還是在被不斷消耗。
連列維娜也停止了她的夢囈,隻是輕輕發著甜美的鼾聲。
終於。
那抹溫暖越來越近,可艾山山的眉頭卻高高挑起“咦?怪了。”
左吳又是無比緊張“怎麼說?”
“古畫晴空的探測器在那抹溫暖前檢測到了奇怪的訊號,數據庫正比對究竟是什麼東西。”
銀河中的大多數生靈並沒有辦法直接理解虛空中的景象,比如左吳能看見的隻是一片純白空間中狂亂飄舞的抽象線條;
甚至前進的方向和於虛空的深淺之類,也是靠古畫晴空上搭載的各類儀器的數值,才能得知。
虛空對帝聯仍是陌生的“土地”。
古畫晴空也無法第一時間理解在這片高維空間中遇到的新東西,隻能運用數據庫進行海選比對,來找出那究竟可能是什麼玩意兒。
左吳咂舌,現在明明是分秒必爭,而數據分析有時幾秒鐘就會有結果,有時則可能花費數小時,甚至好幾天;怎麼可能有這個心情來一直等待?
得想個偏門兒的方法,左吳陰惻惻看向在自己身邊淺睡的列維娜,朝姬稚使了幾個眼神。
人馬娘心領神會,把輕撫左吳頭發的手放下,又去捏住了精靈小巧的鼻子。
輕輕的鼾聲止住,列維娜臉憋得通紅,猛地睜開眼睛,卻來不及惱怒,而是眼睛忽然亮起
“嗚哇,好有意思的聲音!你們乾嘛不早把我給叫起來?……還有老板,我才發現你碰著咱們幾個的姿勢好是糟糕。”
確實糟糕,左吳整個人躺在姬稚身上;雙腿則岔開,裡側小心搭著艾山山的腰;左手捏著列維娜的獨臂,右胳肢窩則夾著釋文爾和良骨伶。
海星人已經許久沒說話了,良骨伶則一直在調整並不舒服的姿勢;她已經成功把四肢收納進腹腔中,節省了好大的占用空間。
左吳齜牙衝列維娜齜牙,感覺抓著幾人的身體有些發麻“直接說你聽見的聲音是什麼就行。”
列維娜點頭,經淺睡不斷加深卻帶來歡愉的疼痛好像已經變成了她身體的一部分,傾聽亦能愈發遊刃有餘。
她的長耳朵抖了抖,起初似乎頗為苦惱,可接著,她的眼睛又更為發亮“啊哈,我覺得站在那抹溫暖麵前的好像是個人!”
站在高維空間中的人?
左吳揉揉眉心“會不會又是個熟人?”
“嗯啊!老板你好聰明,”列維娜笑得很是歡暢
“那是勾逸亡,那絕對是勾逸亡,不會有錯的!”
勾逸亡?
左吳也開始感覺頭愈發的疼,勾逸亡自稱神靈,在酈槲於毛茸茸拍賣會上發動襲擊後,作為拍賣會主辦者被帶走,輾轉來到了釋文爾的裁判庭附近?
他也被爆炸卷了進來,但因為他本身是神靈,在他的“陶沃姆之杖”被弄丟前,本就是應住在虛空中。
隻是這次的引爆性質特殊,一定程度上模糊了高維和低維的界限,所以他也被甩進了虛空當中?
這是左吳的推測,他將其講出,隻有艾山山和姬稚可以交流。
姬稚向左吳輕輕聳了下肩“我不懂,但你說的肯定是對的。”
把自己團成一團的良骨伶終於弱弱發聲
“你們要搭理勾逸亡嗎?先不說怎麼把他從虛空中拉出來;他在現實就瘋瘋癲癲,真的救過來會不會變本加厲?”
列維娜搖搖頭,耳朵尖一次又一次擦過左吳的臉
“小骨人,把勾逸亡拉出來不是問題;我能聽見,他還沒取回陶沃姆之杖,無法主動進入虛空,依舊算是低維現實的生靈……和咱們一樣的生靈;”
“所以,咱們隻要碰他一下,就會‘嘭’的一下!他就會恢複,古畫晴空也就能抓到他,把他給帶進來!不帶進來也行,攢在手上也行……”
精靈有些前言不搭後語,大概是她正因疼痛帶來的歡愉而迷離的原因,但總算把事情交代了個大概。
左吳點了點頭。
古畫晴空便被艾山山操作著動起,其端莊聲音有些無奈“‘嘭’的一聲?希望聯盟可以買齊我胳膊的零件。”
列維娜迷離的笑“怕什麼?你可以學學我,老板喜歡。”
“我不需要你老板的喜歡。”
邊說,古畫晴空邊打開光學儀器,左吳隻看見一片純白中,前方是一團尤為抽象的線條。
造物的手便是直直伸進這團線條中。
低維高維相衝突,古畫晴空的手便開始分解,像化學的置換反應,在造物的手腕也分解成線條狂歡而去時,小小的人形終於出現在了機甲的麵前。
勾逸亡看起來很不爽快
“乾什麼乾什麼?”
“我正和教授把酒言歡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