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頭蓋骨便被自己給取了下來!
左吳目瞪口呆,看著鈍子頭上露出的複雜機械,其中她讓自己的程式所棲身的一小團腦組織被裝在一個半透明的膠囊中,隨培養液的搖晃起起伏伏。
然後。
鈍子切斷了頭蓋骨和一些顱內機器的連線,又無比鄭重地把它交到左吳手上
“給,幫我看著點,彆弄壞了;這是特製的,要更換也行,但估計沒有這個裝在頭上舒服。”
左吳接過,這頭蓋骨拿在手中輕飄飄的,內裡有金屬的質感和鈍子殘留的體溫,讓他除了目瞪口呆外還有些張口結舌
“鈍子,你……你還有這麼個功能?”
“當然,”沒了頭蓋骨的ai翻了下白眼
“我身體的前主人能在腦子下方加裝火箭推進器,推著腦子連同頭蓋骨逃跑;我去掉推進器添了點彆的設備,為了改裝方便,給頭蓋骨加些易於拆裝的結構不也是合情合理?”
左吳指指骨頭內側“這像開罐頭一樣的螺旋痕就是‘易於拆裝’的結構了?更關鍵的問題是這麼有意思的東西你之前居然不和我說?”
“開玩笑,說了你豈不是有事沒事就要把它扭下來把玩一下?”鈍子嫌棄地擺手
“趕緊趕緊,我顱內的零件可精貴著呢,長時間暴露在外我肯定不放心!”
說著,鈍子瞪了眼一邊的光子木偶,拉起黛拉往星艦深處走去,走著還不忘跟蟲娘說
“黛拉,你看我把自己頭蓋骨扭下來眼睛都不眨,是不是也該被獎勵一顆糖?”
“啊,是的!我怎麼沒想起來!”黛拉無比認真地點頭,又開始翻找她自己腰間的小包
“我這裡還有,這就給親媽媽……”
二人的聲音遠去。
左吳揉了揉眉心,把那頭蓋骨放到眼前,還是熟悉的圓潤,上麵那幾個空洞因為沒有了內裡機械的映襯顯得有些觸目驚心。
姑且把蓋著頭皮這一麵當做正麵,連著鈍子顱內造物的那麵當背麵。
左吳仔細察看,總算發現了以往未曾發現的端倪——其正麵覆蓋的並不是真正的皮膚,而是某種和皮膚無比相近的材質。
證據就是這頭皮上也沒有一絲一毫的毛孔,簡直和列維娜的皮膚一模一樣——隻是精靈的渾身更加渾然天成,而頭蓋骨總是有種人工的突兀感。
沒有毛孔?
左吳把頭蓋骨遞到光子木偶眼前“上麵沒有毛孔,前任首席是怎麼種植頭發的?”
光子木偶彎腰觀察了一秒,無比篤定
“噢,這種材質我們認識~上麵不是沒有毛孔,而是擬態頭發脫落後,自主愈合了~”
左吳眼睛亮起“也就是說,納米機器人有可能因為鈍子頭皮的愈合,有被封存在裡麵的可能性?”
光子木偶卻搖搖頭“難說。”
然後。
木偶將頭蓋骨遞還左吳,模擬人類的身形,在前方帶路,走向逃亡者號中專門為科技獵人分配的實驗室的方向去。
走著。
木偶還不忘給左吳做起科普“左先生,您知道人體細胞和細胞間的間距是多少嗎?”
左吳偷偷查了下資料“皮膚細胞的間距大概是一百到一百三十納米,而體內最緊密的大概是三到四納米?”
“沒錯!”
木偶點頭,它在研討這類問題時,沒有展現出絲毫的諂媚
“瑪瑞卡的納米機器人,單個大小是在一納米左右,再搭配上金瓷的外殼與磁動的聯係;”
“而人體的免疫係統可對納米機器人一點辦法都沒有,蛋白質奈何不了金瓷,隻能看著機器人在麵前來去自如,破壞它們想破壞的,構建它們想構建的。”
左吳了然。
難怪瑪瑞卡說帝聯將麾下公民的壽命限製在三百歲就是用的此類技術,這種納米層級的改造確實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覺。
而木偶說愈合的皮膚包裹不住休眠的灰蠱,就是因為灰蠱的大小比皮膚細胞的間距小,很容易飄散出來,就這麼淺顯易懂的道理?
但還是有問題,左吳歪頭“可我們剛從不是發現了嗎?鈍子的頭皮不是一般的皮膚,而是某種更特殊一些的材料?”
“再特殊也是一種模彷皮膚的用途,目前擬人造物用得比較多,而不是用以軍工;”木偶還是否定
“所以,這種材質原子間距大概在零點八埃米,而一埃米是零點一納米,客觀來看,也有逸散而出的縫隙。”
“至於灰蠱,可是超越了這個時代太多的東西~”
它舉起手,看了看組成其本身的暗影,這是通過凋琢光子而做成的木偶,同樣是遺物,同樣是超越這個時代的東西。
“我們的光子木偶隻能用以偵察和逃跑,最多加點通信的用途,再想做其他的事就有些力有未逮,像想通過光線本身的質量去推動巨岩一般。”
“但灰蠱不是,還記得嗎?我們在一顆荒蕪行星上發現它,當時其意識雖不清醒,可還是瞬間給了我們頗為巨大的殺傷。”
“灰蠱甚至摧毀了我們其他幾個光子木偶,好像它引以為豪的逃命本事都無效了般。”
“但我們至少知曉了一些事情,就是灰蠱的單個大小,是要遠遠小於一埃的,把它稱呼為‘納米機器人’,隻是因為我們沒有其他詞語來形容這種體型小巧的造物。”
左吳點了點頭,此時,他們走入了科技獵人的實驗室;與印象中的科學狂人不同,實驗室無比整齊而理性。
甚至太理性了些,會讓任何人都覺得自己格格不入,這裡隻適合思想模塊未曾完備的造物。
“所以?”左吳還是開口,隱隱覺得自己的氣味被厚厚的理性隔絕,無法擴散。
光子木偶卻像回家了一樣“所以,灰蠱還是可能早已逸散;”
又或者還在鈍子小姐體內晃悠著,那位首席將巨龍基因融進身體說不定就是這麼個方法,當然,頭蓋骨還是可能性最高的地方。
左吳咧嘴“那就快查。”
木偶點頭,陰影構成的手指撫過他們所收集造物的名錄,像摸著不儘的琴鍵。
隻是這時,桑德崖忽然傳來了通信
“總指揮,冒昧打擾,以及有失遠迎;我本想馬上請罪的,但我有急事彙報。”
“有訪客請求覲見。”
無毛牛頭人磨牙,似乎內心在深深掙紮
“來人自稱燎原的灰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