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們起初恍然未覺,他們因追求歡愉而有頗高閾值,麻木的像破破爛爛的石頭般的神經沒有第一時間發現奇跡在降臨,沒有發覺他們肆虐過的地方幸存者壓倒性的多。
其中。
有些幸存者因為奇跡的鼓舞,勇氣在燃燒,爬回了各自的造物,拿起了最後的武器。
羿裔斯朝他們伸了伸手,可充斥血沫的嗓子卻嘶啞,發不出任何聲音。
是該鼓舞士氣的總攻信號?
還是讓他們放下武器快逃?
將軍想不到什麼樣的場景最適合當下,到頭來,放下的隻有羿裔斯他自己的手臂——
其中還捏著潛水頭盔的碎片,被他壓入氣態與血肉的混合身體中,越發疼痛。
因奇跡而開啟的反擊相繼啟動,羿裔斯有些不敢去看,因為這些反擊像星星一樣明亮。
天使們措手不及,他們在愈發的意興闌珊中早已喪失了所有的警惕性;
一具又一具可以撕裂金瓷的美麗身體在炮火中燃儘,而軍團的一些成員更通過造物鑽入虛空中,想在高維世界對這些天使進行狙擊。
奇跡愈發耀眼。
破損的武器按理來說炸膛的風險隻會出奇的高;進入虛空也原有百分之三十左右失敗的可能,失敗後他們的造物也需要進行一段冗長的充能。
這些事一次也沒有發生。
反擊也隨之更加轟轟烈烈。
數萬光年外,桑德崖的臉也漸漸爬上了欣喜,無毛牛頭人在後悔自己問出“是否可以勝利”的問題如此愚蠢,又渾身燥熱,想加入這令人熱血沸騰的作戰中。
一個又一個天使被送回虛空,而軍團在虛空中的阻擊也讓他們的再生被拖慢了無數。
若當初與燎原蠻子的鬥爭有這般氣運,又何嘗會讓創神檄文啟動,用幾顆主要的畜牧行星割地賠款,繼而引發全境內的糧食危機呢?
說起來,帝聯上下呼喚皇帝歸來的高潮,也是發生在這糧食危機漸漸顯現它的威力,讓帝聯居民啃了許久平澹寡味的合成食品後。
是不是一切冥冥中早有注定?桑德崖這麼想,偷看了眼視界中顯示著左吳那邊的窗口,沒有注意太空中的戰況。
然後。
宛如數學課上稍微的走神,黑板上便出現了無數令人看不懂的筆記般。
才是高歌猛進的形式戛然而止。
究其原因,隻有一個——
天使們見獵心喜,好像聞到了血腥味的鯊魚。
出乎意料的狀況讓他們本已意興闌珊又昏昏欲睡的神經重新興奮;他們的臉在太空中綻開了猙獰的笑顏;他們張開雙臂,在享受軍團的反擊給他們帶來的痛苦。
天使在歡愉中揮舞起了爪牙,其超高速的位移讓羿裔斯受損的視界又一次失去了捕捉他們身影的能力。
將軍抿嘴,他又隻能看到一連串的爆炸,火光更勝從前。
隻是隱隱間,有一個小小的黑點離羿裔斯越來越近。
將軍輕歎一聲“桑德崖,關於你的問題,我們能否勝利?我隻能回答……我不知道。”
五毛牛頭人咬緊嘴唇,他也能看見在愈發絢爛的火光中,那個黑點離將軍越來越近。
將軍的話語依然平靜“你知道我為什麼羨慕你嗎?”
“……不,不知道!”
“因為你能在我們的陛下麵前,去繼續追蹤織褸的動向。”
桑德崖茫然“這有什麼好羨慕的?”
羿裔斯笑了下,看著那黑點,漸漸坐下
“因為這是陛下給我的詛咒,他讓我終其一生都隻能去去走戰勝織褸這一條路,根本……無從抵抗。”
“陛下!”
將軍還在笑,笑得像哭一樣
“我真的感覺好矛盾,我的人生已經是要綁定在戰勝織褸上了。可我眼前這些一個個奇跡,為什麼又偏偏是織褸帶來的氣運?”
“這麼矛盾,矛盾到醜陋的事情,是不是和我的生命一模一樣?”
一半是人類的血肉。
一半是燎原的氣態。
既無法沉浸於榮耀,這是氣態的拖累;也無法對自己施以徹底的唾棄;這是對人類血脈的玷汙。
和現在的戰場如此相像——反抗的氣運是自己被迫痛恨的織褸帶來,可拋頭顱灑熱血在戰吼中與天使搏殺的,偏偏又是自己部下的心氣神。
“真是,好不痛快。”
羿裔斯搖搖頭,他已經能看清那個黑點是什麼——
一個天使。
揮舞著一根連接著頭顱的脊椎,笑得無比歡暢的天使;其手中的夏爾脊髓劍還栩栩如生,凝固著那名戰士生命最後的悲壯。
天使落到將軍麵前,她歪頭,指指太空中的火光“這是你做的?”
將軍沒理她,隻是在對左吳笑“作為軍人,陛下,我將貫徹我的職責,一以而終。”
就是麵對敵人,作戰到那最後的一刻。
他忽然揮手,將手中那些潛水頭盔的碎片向天使狠狠拋擲而去!
說來也怪,這一下羿裔斯好像扔掉了心中所有的淤積。
彷佛身份認同的缺失,榮耀與現實的矛盾,還有對織褸的憤恨和手下的惋惜,都隨著潛水頭盔的碎片被扔向了遠方般。
天使咂舌,甚至沒有揮動她的夏爾脊髓劍。
她又將多個新收藏。
左吳咬牙,忽然抬頭,在羿裔斯人頭落地的前一刻低聲
“我必須告訴你,夕殉道還活著。”
“他有了兩個可愛的女兒,一個叫離姒一個叫夕陽,是和你一樣純血人類與燎原人的混血,她們的母親叫離婀王。”
“她們有個快樂的童年。”
天使已經摘下羿裔斯的頭顱。
小小的奇跡又發生了一次——頭顱還有意識,依舊將將軍最後一刻的想法轉化為了一字千金的文本,發送到了左吳眼前。
是一連串的“哈哈哈哈”。
還有最後幾句話
“是嗎?多謝。”
“我們扯平了。”
“你用天神裁決強迫我與織褸為敵;我對你用的天神裁決,讓你成為帝聯皇帝的契約,看來也沒失效。”
“當時,你用你可以當個自由自在的閒散皇帝湖弄了過去;現在,帝聯有滅頂之災時,你也再難抽身而出了。”
“哪怕之後你再痛苦。”
“你也注定是我們的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