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科技獵人已經基本確定星球上的文明退化成了土著,所以現在,是決定你‘新帝聯’對待土著的政策是什麼的時候了,是偏向觀察?還是偏向乾涉?”
左吳抓抓頭發“具體情況具體分析不行嗎?”
艾山山翻了下眼睛“可以,如果你覺得以後每發現一個土著文明,都能親力親為的具體情況具體分析的話,就這麼做唄。”
左吳搖搖頭,銀河係中有至少二十億個文明,哪怕其中隻有千分之一分布在帝聯境內,是已經龐大到注定無法親力親為分析的數字。
海妖攤手
“對吧?所以你之後肯定要將處理土著文明的工作下放給手下的,而他們也一定會依據你過往的態度,來選擇對待土著的手法,”
“你的新帝聯現在隻是白紙一張,可以恣意塗抹上你喜歡的顏色;可你畢竟隻有一個人,能做到的隻有‘起筆’,以後的畫卷還是要彆人幫你完成。”
“這是你的帝聯,彆人能做到的隻有跟著你起下的筆鋒,接著完成這幅畫卷而已;等到畫基本成型時,你想改也來不及了,所以慎重,一定要慎重!”
左吳愣愣,失笑“艾山山,你居然會和我說這些,讓我有些意外。”
海妖撇嘴
“你以為我想?是房諾魯和鈍子拜托的;他倆覺得你多半沒有經驗,求了我好久讓我轉達的;當然,我美化了一下修辭,反正意思差不多就行,另外……”
艾山山吸氣,伸出手指在左吳鼻尖輕輕點了下,又稍微露出些自己的尖牙“我看你也挺樂在其中的。”
……
艾山山說的沒錯,左吳現在的一言一行,確實可能影響新帝聯以後的走向。
左吳這次決定慎重一些。
不光是出於那種對土著文明的尊重,或者對他們過去輝煌而現在失落的哀傷,也因為那顆星球畢竟是這裡的灰風擬態而出,天生就特彆了許多。
他還沒忘記自己身邊的灰風,在粉末星球周期性恢複原狀時,感受到了和她類似的視線注視來著。
也就是說,這方世界的灰風大概率還有意識,有可能容不下外來者擾亂她的“過家家”。
所以,還是先行偵察最為穩妥,左吳也想在文明未受打擾時去參觀一下其風貌。
和左吳的世界不同,這宇宙碎片中的超空間航道開啟時,並沒有像之前那樣,出現整個星係都能察覺的奇觀,而是安安靜靜,恬靜無比。
所以,自己的艦隊多半還尚未被這擬態文明發現;便有可能直接加入到他們的慶典中去。
首要目標就是將艦隊藏起,好在對於一個連人造衛星都無法使用的文明來說,他們的星係中到處都有可供將星艦藏匿的地方。
道理很簡單,就如昔日的地球,月亮曾相伴人類數十萬年,但隻有等人類邁向太空後,才能一窺月背的風貌。
將星艦藏到各個行星的背麵,便幾乎不可能被發現。
方桉已經敲定。
順著各個行星的背陰,艦隊很快便接近到足以讓擺渡星艦降落的位置;同時,赴死者號也觀測好了其上的土著究竟長著什麼模樣——
居然也和人類無比相像,和向新祖孫一模一樣。
金棉啞然,摸了摸自己的毛發,都囔“怎麼是這個樣子?難道這方世界裡,裸猿才是主流嗎?我……我是不是去不了了喵?”
左吳搖頭“用上光學迷彩就行,艾山山有類似的古董,應該不會被戳穿;實在不行,說成你個人愛好般的化妝就行。”
金棉狐疑“這樣說就能搪塞過去?”
“當然,我想對你這樣毛茸茸樣子的喜愛,肯定在所有世界線都是共通的!”
左吳揮著拳頭,無比篤定的說;結果卻是讓金棉驚慌的往後跳了幾步,又被艾山山狠狠瞪了幾眼。
姬稚也因為自己隻有一半是馬身,隻高興了一半。
他們登上擺渡星艦,隨著灰風釋放出寶貴的通信粒子的過程,緩緩接近大地的表麵。
對一個文明來說,其領土隻有它能夠得著的地方;對連人造衛星都無法操作的擬態文明來說,太空隻是他們可望而不可即的地方。
擺渡星艦沒有引起任何事物的注意,悄悄突入大氣層,選定了一個夜景最亮,能耗經計算最高的地方緩緩降落——
如果擬態文明有經濟的話,這樣最繁華的地方多半也是它的經濟中心,是最能搜集情報的地界。
無論是擬態文明自身,還是這方世界灰風的情報。
逛起來也會更有意思。
他們所選擇降落的地方,是城市郊外的一座靜謐的山穀中;四方的天際線都被煙火染亮,唯有這裡的上空還殘留著些夜晚的昏暗。
腳踏實地的一瞬。
左吳和灰風齊齊蹲下,一個扯了一把地上的草,一個摘了一朵花,又同時抬頭,幾乎撞在一起。
狼狽逃開的是灰風,構成她身體的納米機群太過微小,稍有不慎就會被左吳吸收;逃開歸逃開,她還是指著手上的花
“沒錯,這也是由我的肉模擬的,不過不是腐肉,是鮮肉,鮮肉!”
左吳揉搓著那把草,失笑“明明和真草的手感一模一樣。”
灰風已經興奮的跳起。
既然是“鮮肉”,就有她操控的餘地——出於謹慎,她還不想改變這裡的地貌太多,最多就是操控周圍的花花草草隨灰風自己搖擺。
嘿,隨“風”搖擺。
很快。
周圍的植物甚至大樹一起扭出了妖豔的舞姿。
隻是隨著植物讓開空間,離開它們紮根多年的地麵,眾人眼角齊齊一跳,在這片被繁華的煙火光輝所遺忘的夜空下。
他們看到一具高度腐爛的屍體。
是雙手被反綁的人屍,已經死亡很久,後腦勺有彈孔的痕跡,像是被處刑,可殘留的衣冠又有被整理過的痕跡。
這具屍體該是被處刑後又被安葬,卻被野獸拖拽而出,遺棄在這裡。
左吳看了眼灰風,灰風聳肩,說是人屍,卻依然是納米機群擬態。
她隨手揮了揮,腐爛的屍體瞬間被注入生命般,複蘇,複生。
屍體猛地睜眼,滿臉惶惑的說
“女神在上,我不是已經被處以死刑了嗎?”
“難道死亡才是窺探真實的正確途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