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不能這麼說,強如織縷和器具,影響銀河的手法不也隻是和一些種族簽訂契約,而她們本人也無法親自下場嗎?而即便她們不能親自下場,我們不也是會情不自禁對他們保持敬畏嗎?”
鈍子愣了下,灰衣人的話又一次縈繞自己的耳邊。按人皮造物所說,仁聯的情況不是和左吳的“冒險”如出一轍?所在的境界和放眼的目標太高遠,卻再也難以觸碰最基本的俗世了。
就像左吳無法深入了解這片修仙世界,在這顆星球親自走一走;仁聯也是,他們選擇追逐神祇的道路後,就一個接一個失蹤,甚至管理這片身為他們銀河中樞的地球博物館,隻能靠無智的灰蠱。
原來是這樣。
鈍子想著,眼睛也是下意識抬高,想在天上找找那些在得太高,已經無法接觸俗世的仁聯人,卻理所當然什麼也看不見,又問
“怪了,把仁聯熬走後,你們真能保證你們就是銀河的主人?這裡有這麼多地球,這麼多主題。你們認下的皇帝甚至在這些地球中隻能排c減,他的許諾就真的有什麼效力?
“還有,你們就不怕這麼多地球中,又冒出什麼三下五除二能把你們解決掉的怪胎?”
人皮造物卻緩緩搖頭“這就是皇帝高瞻遠矚的地方了。評級太高的地球太惹眼,評級低的又沒有發展的資源,這種中間一些的才最好。”
“何況,我們確信我們就是當下銀河中,除了仁聯和皇帝以外最厲害的一支。若是現在的我們和初丹天使碰上,那勝利的肯定是我們,我們能把他們一個個頂著好看的臉的腦袋擰下來當球踢!”
鈍子想起了灰衣人被撕成兩半時的絕望,心裡對這說法已經信了七八成,但還是嘴硬的質疑“哦?憑什麼這麼自信?你們難道自認為可以比得上什麼天災?”
“……確實可以,”
人皮造物的話語中敬畏的感情愈發濃厚
“仁聯人在統一他們的銀河,拆掉了幾乎所有天體的過程中,也遭遇了無數可怖的敵人。其中就有那些封閉自己多年的墮落國度,和那些一直沉睡,但隻要覺醒,就能肆虐整個銀河的天災。”
“其中有個敵人尤為可怖,甚至差點把彼時的仁聯打得亡國滅種。雖然最後勝利的還是仁聯,但那敵人也成了仁聯揮之不去的噩夢。”
鈍子眼睛亮了亮“少賣關子,是什麼敵人?”
“叫肅正協議,是一個由遠古文明所開發出極為可怖的機械大軍,是那文明了清洗掉銀河所有生靈而創造出的可怖兵器,”
人皮造物說“仁聯戰勝它們後,也毀掉了肅正協議的生產中樞,卻保留下了一點不完整的圖紙。最終,那些圖紙又落入了我們皇帝的手裡,成了我們進行機械飛升時,開發不朽身軀的藍圖。”
“我們雖然比不上彼時的肅正協議……不,是比不上它們的萬分之一,可或多或少還是集成了一點它的影子。所以小姐,我在這誠邀你更換掉你落後的身體,加入我們的飛升,成為昔日天災的一員!”
鈍子卻搖了搖頭,她甚至懶得假笑“恕我拒絕。哈,聽到現在了,我收獲頗豐,卻也發現了一件事——”
“你們一切的一切,都是那皇帝給的。你們的身體是他的這什麼什麼協議的設計圖,我不相信他沒在你們身體裡留後手;你們和皇帝的地位完全不平等,他對你們就是予取予求,對吧?”
人皮造物沉默。
鈍子也不想浪費自己一絲一毫的視線放到它身上,而是看向遠處金字塔頂端王座上,那個一直在打盹的軀體“既然如此,你們又憑什麼會相信,這位皇帝會願意老老實實的駕鶴西去,然後把這片銀河讓給你們呢?”
人皮造物輕笑“因為皇帝隻會做出這樣的選擇;或者說,皇帝他接受不了任何一種已知的飛升方式,我們是不朽的,而皇帝的壽命是有限的。”
“嗯?什麼意思?”鈍子不解。
造物的眼神愈發崇敬“你知道的吧?隻有純血人類的血脈,才能充當儲存氣運的‘電池’。基因、機械、靈能,任何一種飛升方式,都會讓他失去這種能力,皇帝絕不可能接受。”
“而跟隨仁聯腳步的飛升方式呢?也不可能,仁聯人到現在為止在飛升後沒有一個回來的,這好像和自殺沒什麼區彆啊。”
鈍子眨眼,忽然發覺自己終於追到了關鍵“等等,我有個問題,你們的皇帝究竟是仁聯人,還是被織縷賜下祝福的那批人類?”
“仁聯人。”造物回答“皇帝是靠暫時更換身體,躲過了仁聯強製讓所有公民飛升的計劃的仁聯人。”
鈍子還是疑惑,指向遠處的金字塔尖“我有些湖塗啦,那麼,那邊那位是皇帝的本體,而地球上那位是皇帝暫時更換的身體了?”
“對,”造物點頭“這就是織縷賜福其妙的地方了——織縷無法憑空創造氣運,隻能從他處挪用;而經她指定,隻有純血人類的身體才能容納他挪用來的氣運。”
“注意,是她指定了純血人類的身體可以容納氣運,換言之,就算是仁聯的人類,身體本質也是能容納氣運的。”
“至於我們帝聯的人類所表現出來的,隻要靠一丁點人工手段進行繁衍就會失去氣運的現象,其實是織縷定下的,她所挪用來的氣運在人類內部繼承的方法。嗯,有些拗口,我舉個例子——”
“你把氣運理解成財產,隻要是純血人類就能合法的持有這財產。注意,這隻是持有的權力,和地球上那曾經的古代華夏,每個平民理論上都有皇帝的宣稱權一樣,差不多的道理。”
“而織縷從其他地方搞來了這樣一批氣運財產,送給了我們帝聯人類一家,並規定,隻有通過自然手段繁衍的,才能獲得這批財產的繼承權。”
“帝聯的人類沒有補充財產的手段,隻能在漸漸消耗中,看著這批財產越來越少,最終淪落到了今天的模樣。”
“可仁聯人不是這樣,仁聯人類找到了能補充財產,甚至自行搜集財產的手段——就是批量生產可以吸收和釋放的卷顧者,把他們派出去吸收完一批財產後,又回來把財產充給仁聯的公家。”
“這樣的卷顧者,就是我說的氣運電池了;至於生產卷顧者的方式,就是仁聯人在追逐織縷腳步時的意外收獲。挪用氣運是神靈的權柄,仁聯人在追逐飛升的過程中也瞥見了一點點門徑。”
造物如是說。
而鈍子腦海差點過載,什麼?!吸收和釋放是仁聯批量生產的卷顧者?那麼自家的左吳也是這麼個仁聯人?!
她連忙甩甩腦袋,先把震驚壓下“那你的皇帝是怎麼更換的身體,我家左吳就……”
就不能,左吳從來沒有表現過更換身體的能力。
造物繼續,語氣自豪“皇帝和我們說過,這就是吸收和釋放的一種高級運用罷了。吸收自己的意識,再釋放到一個新的身體中,就這樣而已;”
“不過,吸收和釋放的卷顧是綁定靈魂的,不是肉體。所以,皇帝容納著相當氣運的電池身體為了躲避仁聯,藏在了這裡;地麵那個,就是承載著他靈魂,擁有卷顧的混血身體了。”
“怎麼?聽你的語氣,你之前也認識這樣的一位純血人類?”
“他不會這樣的操作嗎?”
難怪皇帝沒讓左吳產生那種純血人類間會有的天然厭惡感。鈍子隻覺得嘴裡一陣苦澀,對地麵那邊的擔憂,讓她的心徹底懸起。
……
地麵上。
皇帝收回了他那黑洞一樣的目光,沒能讓左吳喘一口氣。
他端著酒杯,朝左吳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