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東額頭全是密密麻麻的汗珠。
他知道不違法。
但他不知道這個利益鏈是什麼，哪怕他在這個行業，也想不通它是如何串起來的。
看起來不僅真誠大氣，還堂堂正正，結合真金白銀，多少有點彆扭。
廠家為四台提升機就扔出這麼大的餡餅，顯然不應該，何況如今三台已經在運行，隻是一台沒有采購。
餘勤厚到冰箱拿了兩瓶啤酒，門口叫廚師送過一盤鹵牛肉。
開瓶放到易大東身前，與他碰了一下。
“大東，我十分清楚你的為人，你是老實，不是愚蠢，否則我也不會允許可言跟你戀愛，這事你自己看著辦吧，我們都不犯法，叔叔我還是感激你讓董成信改變了對我的看法。”
大東突然抬頭笑了一下，“餘叔見笑了，晚輩隻是惶恐，以前一個月發愁幾千塊，突然有了這麼多錢，我竟然不知道拿它做什麼，也不知道有什麼用，感覺是個麻煩。”
餘勤厚哈哈一笑，“你小子心性不錯，可言更不需要錢，她還在江口陪你妹妹溜達呢，男人任何時候都該考慮周全，我可幫不了你。”
大東拿起酒瓶向他虛敬了一下，“餘叔，晚輩能問您，您不發愁吃喝之後，賺的錢都做什麼了？”
“這得問你辛阿姨，楊阿姨。”
“啊？”
“啊什麼啊，我的年薪一半一半給，一半留給可言，一半留給可軍，我對錢沒興趣，上班管吃管住，車費油費手機費等一切費用都實報實銷，操心錢的問題是墮落，叔叔隻想在有生之年做點有益的事情。”
大東感興趣了，“那什麼是有益的事？”
“生活中來說，讓你辛阿姨放下成見，來跟母親道個歉，與可言安心順氣生活，可軍是男人，我對他沒要求，不閒著不壞就行，想做大事太累，他沒那個心性。
事業上來說，我一生都奉獻給汣桉，汣桉也讓我風光，這是互相成就之事，我衣食無憂，總想讓身邊人都衣食無憂，讓汣桉變成效益更好的企業，讓當地財稅翻番，就是我的目標。
生活中的事必須做到，事業上則力所能及就好，不用強求，強求的後果無法預料，我這麼大人了，也沒興趣逼著下屬跟我上刀山下火海。”
大東怔怔聽完，點點頭道，“沒錯，男人至少應該讓父母老婆孩子無憂，再力所能及乾事業。”
他一邊說一邊拿起筆刷刷簽字，旁邊有印泥按手印，把合同塞回劉工的公文包內。
舉杯對餘勤厚道，“感謝叔叔開導，我總是糊塗的時候需要彆人指點。”
餘勤厚跟他碰了一下，“你從不糊塗，我說了你是老實，錢呐，不偷不搶不貪，光明正大，多少都不嫌夠，讓你爸爸媽媽到汣山生活一段時間，他們會非常高興，一輩子在鄉下，你有多出息都是不孝。他們在城市享福過厭倦了，再回鄉才是完整的人生。”
“謝謝餘叔！”大東突然歪頭笑了一下，“晚輩有時候真不明白，家裡六間大瓦房是窮人，京城一間鴿子籠是成功，同樣的麵積，京城房子的錢可以在汣山買五套，可以在我們汣北買十套，若是放到鄉下，晚輩能修五座彆墅。”
餘勤厚嗬嗬嗬笑著道，“若是彆人聽你這話，還以為你是個稚童，我卻聽明白了，你完全不懂什麼叫窮人。大東，你那樣的家庭不叫窮人，隻是標榜自己是窮人，你根本沒見過真正的窮人。”
“那窮人是什麼？”
“窮是空無一物，是失去衣食住行一切基礎條件的人，無地無房隻能拾荒生活，這叫窮人。
你所處的環境中沒有完全的窮人，隻有貧富差距，貧與窮是兩個概念。
你家有住房，有口糧田，全國都是如此，若沒有住房，村裡會給你地基修房，口糧田誰都搶不走，你永遠有生活的底線。
所有人失敗的底線都一樣，都能維持最低生活。
所以說貧富是個相對概念，沒有絕對的貧，也沒有絕對的富。
大家都是貧困走出來的，人與人是平等的，有人沒錢，有人有錢，怨天尤人沒用，得彎腰好好想想，為何你是貧困之人。
小東和可言見過窮人，你沒見過，所以你隻是人雲亦雲的無病呻吟，小東年底準備回歐洲一趟，大概會邀請你，出去長長見識就知道什麼是窮人。”
大東這次沒有說恍然大悟，隻是微笑道，“晚輩聽明白了，有些出國之人失敗了，隻能變成流浪漢。我就算在京城設計院失敗，在汣山失敗，依舊可以像我的發小一樣，回鄉娶妻生子，賣力氣賺錢。”
餘勤厚點點頭，“管理最重要的原則就是保證底線存在，讓十億人擁有同樣的底線，這是五千年沒有過的偉大，你說自己是窮人，隻不過是因為你有向上的欲望，不停對標比你財富更多的人，這很正常，人人都想進步，人人都想做人上人，這是社會進步的源動力，隻要不犯法，年輕就該大步向前。”
“謝謝餘叔，晚輩的確猶豫，蹉跎了不少時光。”
“你還年輕，蹉跎時光不怕，要及時抽身想通問題所在，不要一直蹉跎就好，叔叔很了解你的性格，可言的眼光不會錯。”
大東摸摸鼻子，餘勤厚突然道，“明年你們就結婚吧，旅行結婚，不要大操大辦，你們不需要過給彆人看，也不需要彆人的祝福，夫妻始終是活給彼此，目的不純，永遠不幸福。”
大東咕咚咽了口唾沫，低聲嗡嗡道，“餘叔，我…我覺得自己配不上可言，讓您失望了。”
“哈哈哈~”餘勤厚乾笑兩聲，“蠢貨才說配不配，她喜歡你，你喜歡她，一切都不是問題，門當戶對，有時候是一種妄自菲薄，我又不擔心可言將來的生活，她是醫生餓不死，你是工程師同樣餓不死，這就足夠了，我從來沒想過兒女大富大貴，那不是夢想，那是純粹病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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