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醫院吵鬨聲更大了，人群這時候終於嘩啦離開。
大成跟幾個發小開大東的車護送裡麵的父母回家。
大東在房車門口洗洗手才上車。
卡座上三個人，一老一少一中年。
大東自顧自拿起一根煙點燃，對陳小東一臉嫌棄，
“考察有用嗎？你能考察到這種事嗎？民風不變，政府削尖腦袋也帶不動這群垃圾。張義有句話說的很有道理，爛肉都是自己長出來的，血液不改變，挖掉爛肉也沒用，還會生。”
陳小東還沒有回答，大東又朝老頭拱拱手，“前輩大名如雷貫耳，讓您見笑了，我真不想回來。”
嶽栓狗哈哈大笑，“賢侄不缺智慧，手段犀利，隻是少點籌碼，老夫看的很開心，是咱山裡的好漢，這位領導你認識嗎？”
大東瞥了一眼中年人，叭叭抽了兩口煙，“不認識，大家是路人，看到這破事還露臉才是笨蛋。”
李副縣長很尷尬，伸手與他一握，“我說怎麼看起來有點怪異，原來你是故意的。”
“是啊，我從北麵消防通道回來，保護區值班的人都說，西溝以前在縣城的一群混混經常帶百姓上山索要錢財，還跟他們要米麵和香煙，說上山是代替保護區巡山，逮住什麼偷什麼，他們被搞的焦頭爛額，這種人若搞不定，整個鄉的風氣都不對，世界首富來西溝也得灰溜溜滾蛋。”
陳小東兩眼大瞪，滿臉不可思議，剛想開口，大東一指他，
“你閉嘴吧，若不是你投資，老子才不會耗腦細胞出這風頭，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的確有道理，但情懷理想沒用，人事關係是相互的，他們不想漁，隻想好吃懶做，你以為山貨廠一開，百姓會蜂擁上山賺錢，完全是一廂情願做夢，他們有半年生活的錢糧，絕不會想下半年怎麼活。你以為山裡人很勤快，那是你以為，否則家家都有易大東。”
啪啪啪~
嶽栓狗大力鼓掌，“此話值得喝一杯，痛快。”
大東點點頭，繼續對陳小東說道，“你說我不懂經營，我可以學，而且我覺得並不難，你以為自己隻言片語就懂底層小便宜心理，其實完全想歪了，根本不可能站住腳。
就像你讓我去把五個人都揍一頓一樣，這想法非常公子哥，強龍壓服地頭蛇隻可能出現在大城市，想獲得絕對威信是不可能的，你隻能融入進去，給點甜棗建立利益聯係才能豎立威望，他們會主動說你的好，維護你的好。
這方麵嶽前輩才是行家，他就讓本鄉人到煤礦上班，但也隻是做輔助活，處理一堆狗屎糾紛。”
嶽栓狗捋捋胡須，與李副縣長相視一笑，他們可無法跟陳小東說這話，還真得一個朋友來說。
陳小東想了一會，歪頭問道，“那個什麼賴強怎麼辦？與你不死不休…”
大東一撇嘴打斷他，“所以說你大城市的人不懂農村人，他不會與我不死不休，他會哭著喊著跪在我麵前懺悔，否則他的朋友和鄰居饒不了他。他的家人也會勸他來道歉，你可以笑話他沒有骨氣，但這就是山裡人，骨氣那玩意太遙遠，如果他是個光棍，我會馬上請個律師，打官司打到他生不如死，讓他一輩子糾纏在官司中，這小子運氣不錯，還有家人。”
陳小東摸摸小胡子，“老子開眼了，原來你的聰慧根本沒發揮的餘地。”
“這叫什麼聰慧？你腦子也癡呆了，這不是你說的管理嗎？管理的時間，管理的實踐，管理人與人的關係，管理一個過程。”
陳小東直接宕機…
李副縣長嗬嗬直笑，輕輕拍手道，“精辟，這就是個過程，想要結果的立場是錯誤的，隻會誤導自己。”
大東一撇嘴，手掌虛請著李副縣長，對陳小東道，“人家這才叫領導，無法預測結果的事，那就不如不做，保持過程可控，穩妥才是永恒。”
李副縣長眉毛一挑，這話過於直白，他聽聽就算了。
陳小東歎氣一聲，“韓老明天帶市裡領導組考察，你有什麼看法？”
大東一愣，頓時破口大罵，“陳鐵柱，你t半天沒領會要點啊。”
“什麼意思？”
大東深吸一口氣，“我總算明白你跟我說話為何總是暴躁了，的確累人。咱們捋一捋關係，首先你想投資，其次我得幫助你落腳，縣市都是明麵上的幫助，他們不可能幫助你經營…”
啪~
陳小東一拍桌子，他懂了，“所以老子得抬你？不對，是抬你家？”
“意思對了，對象錯了，是得抬我這一夥人，我是引子，剛才那一堆站在我前麵的人才能讓你落腳，山裡人的規矩，村裡一代有一代的主事人，西溝因為是遷戶集中，主事人很多，現在我串一起了。
你直接雇傭他們做事就可以，至於外鄉人，千萬彆無緣無故給好處，讓他們去處理，一半年就給你打通了，你以為經商環境不好是領導阻礙，其實完全是誹謗，他們更想有功績，經商環境不好的根本原因永遠是一方水土一方人。
沒有本地人支持，你想半年建廠是做夢，就算你建成了，他們搗亂貪小便宜，你也得滾蛋。”
啪啪啪~
嶽栓狗和李副縣長大力鼓掌，“這見識了不得，非本鄉本土看不清本質。”
陳小東摸摸鼻子，“那一會到你家坐坐。”
“老子稀罕你嗎，是你得去求他們，農村人就好點臉麵，一抬一個準，哎，他們也就困在這些小聰明裡麵了。”
嶽栓狗也得去，他看看表說道，“這都十一點了，那咱們就去吧，明日迎接領導，在大東家吃口便飯，一切就簡單了。”
李副縣長點點頭，“明天我在縣城迎接，路上彙報一下，其實考察的重點不在商業地理條件，無法向小陳總明說，還請抱歉，隻要西溝人支持，一切都是個過程，若您今年就開始收購，保證您和大東在西溝、在十裡八鄉比我這個副縣長強。”
大東才知道人家是副縣長，還以為哪個部門打前站的呢。
李副縣長看他的眼神拍拍肩膀，“好小子，以後到汣山吃個便飯，在咱們汣北不方便就算了，我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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