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琅長長籲了口氣,腳下的步子加快了幾分。村口早起的老人,瞧見他,立刻放下掃雪的掃把,招呼了家人,踉蹌著迎了過來。
手臂鬆開之時,呂琅這才察覺,雙臂不知何時已經凍僵,不能動彈。他千恩萬謝地感激一番,連連甩臂,好恢複得快一些。
“哎呀!”
為似醒非醒的歆瑜解開大氅的老婆婆忽然驚呼一聲。呂琅連忙近前查看,腦袋“轟”地一聲,呆立原地。
她什麼時候開始流了那麼多血,而自己竟然絲毫不知?
半晌,他輕輕抬臂凝視了下,這才發現玄色外袍早已染上一股濃濃的血腥氣,是自己粗心大意罷了!
“孩子,這可是你的妻子?”
老婆婆問道。
呂琅怔怔地沒有反應,被一旁的老伯伯用力拍打了下肩頭,“你這孩子,怎麼不說話?”
呂琅這才呆呆地點了點頭,複又搖了搖頭。
“村上都叫我一聲衛大娘,大娘問你,你是不是不知道她有孕了?否則怎麼能這麼大的雪趕夜路呢?還一路騎馬……”
衛大娘歎息著搖了搖頭,又趕緊示意衛大爺去請郎中。
待衛大爺歎著氣出了門,呂琅這才反應過來,抓著衛大娘的手,“大娘,你說什麼?什麼有孕?”
衛大娘拍了拍他的手,歎息了一聲,“我隻是看這……這個……情況,似是小產了……一會兒你大爺就會帶郎中回來了,到時候就知道了。我先去給這個屋弄個炭盆來,咱們家也沒有什麼好碳,可如今她……”
“小產……”呂琅喃喃著,雙腿驟然發軟,歪倒在歆瑜的床邊。他輕輕握著她的手,抵在微蹙的眉心處,闔著眸,不停地說著:“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床上的歆瑜一直是高熱不退的狀態,緊緊地皺著眉。
不一會兒,衛大爺帶了郎中進來,呂琅連忙拭乾了眼淚,立在一旁,等著郎中的宣判。
不期然地,老郎中同樣搖頭歎氣,開口道:“看如今這個情形,確係小產之征兆。小老兒也無能為力了。隻能開些活血化瘀的藥,讓她早日排空體內臟汙,以防落下病症。”
呂琅聞言,喉間乾澀難忍,半晌,忽地撲通一下跪倒在地,“拜托先生了。”
老郎中拱手行了一禮,轉身寫了方子,交到他的手中,弓著身離開了。
呂琅抬眸望了下榻上痛苦難忍的歆瑜,抬步快速到屋外和衛大娘交代了些許幫歆瑜換洗的話,詢問了附近的藥鋪位置,又塞以重銀,這才放心地先去買藥。
……
待他回來之時,歆瑜的屋子已經暖了起來。隻是碳煙頗大,呂琅有些不放心,他躡手躡腳地走到床邊,輕輕開了條縫,立時有冷風灌了進來,他連忙轉身去為歆瑜遮蓋被褥,這才發現,她竟一個人靜靜地躺在床上落淚。
呂琅的心尖一疼,伸手握著她纖細的手腕,“對不起……對不起……”
都是自己的錯!若不是他,歆瑜貴為弘國的公主,怎麼會如此遭罪?都是他!一切都是他!
自那日事發後,他悔得腸子都要青了!
他承認,初次接觸歆瑜,帶著幾分彆有用心!她本以為,她不過是嬌生慣養的公主,什麼事都沒有經曆過!進入鐵甲軍,也不過是一時興起!
可是,誰知,她竟然扛了下來!
鐵甲軍的訓練嚴苛,她哭過、痛過,卻從來沒有逃跑過!甚至主動請求被派,治理災禍水患!
尤其是為了救自己,她更是不顧男女大防,親自扯了自己的衣裙,為他包紮傷口!
那時,他才發現,她是那麼地與眾不同,那麼地乾淨純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