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威然頷首側身,似是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
“皇上,太後懿旨,冊封宮女為後宮嬪妃,需要調查清楚其上下三代,花之遙的身世……實在不堪。”
慶淩帝蹙眉疑惑:“有何不堪?花家世代簪纓,且花港延如今也在朝中為官,雖為五品禦史中丞,官職低些。”
衛威然猶豫垂頭,不敢開口。
他細不可查地掃了眼地上跪著的花之遙。
花之遙一眼便看出了衛威然的顧慮,脊背挺的更直,不卑不亢開口:“回皇上,奴婢的親生姨娘,曾是回春樓的頭牌。”
慶淩帝聞言,細細打量起了花之遙。
慶淩帝當下反問為何。
花之遙的長相,倒是與淑妃頗為相似。
那雙大眼睛,仿佛能看透他的心。
花之遙垂著頭,臉頰紅潤白皙,透著粉紅霞光,刺破了皇上的防線。
淑妃在一旁看著,神色尤為平淡。
慶淩帝耳邊迎安的心聲還在,麵前的花之遙臉上的血跡斑斑點點,楚楚可憐。
花之遙抬頭直視著慶淩帝,聲音略帶著一絲倔強。
她比任何人都知道帝心不可捉,自然沒什麼反應。
第一下,頭破了皮。
花之遙沉沉:“奴婢親生姨娘的父親,叫嶽風,奴婢曾見過他一麵,他對我說,年少時他曾救過皇上,他還說如果奴婢有幸能見到皇上,讓奴婢給皇上帶句話。”
花之遙眼淚婆娑:“他讓我跟皇上說,若當日他知道救的人是皇上,必定會抓住最後一次實現蒼生大義的機會,可他辜負了老天給他的第二次幸運,此生,他欠了太多人,害了太多人,也成就了太多人,若有來世,他會不惜一切救下皇上,然後跟您說,能跟隨皇上,乃臣一生之幸!萬世之福!”
某天慶淩帝被當時的太子追殺,躲了三天三夜,在走投無路之時,碰到了懷才不遇吃酒買醉的嶽風,醉醺醺的嶽風將慶淩帝帶回了家。
嶽風的話,曾在慶淩帝無數次想放棄正義,摒棄江山,沉迷享樂之時,為他燃起了一根蠟。
那滿腔真心,以及心懷天下悲憫眾生,卻又無可奈何,無處訴說的無奈,都令慶淩帝仿若感同身受。
淑妃如今勢頭正盛,眼瞅著就要寵冠六宮,若是沒有人與她抗衡,那這後宮還真是由著她橫著走。
嶽風說,天下如今風雨飄搖,百姓人人自危,太平盛世的官尚且不好當,更何況這亂世之中,你是我此生的最後一點善意,我希望你,一生平安喜樂,順遂健康,不求大富大貴,但求你得到一顆一心一意待你好的真心。
花之遙說完,跪在地上磕頭。
自從嶽風的名字出來後,慶淩帝整個人的狀態就顯得尤為不對勁。
與淑妃一般,皇後也在打量著花之遙,隻是她打量的對象,多了一個淑妃。
四份像她,但是另外六分,卻有花之遙自己的味道。
至於這個名字,好像曾在某次慶淩帝回憶童年時出現過。
慶淩帝望著她的眼睛,眸色深邃複雜。
先帝在時,皇子奪嫡,打的頗為厲害,甚至於自相殘殺。
慶淩帝望著她,沉沉:“為何跟朕說這些?”
“這下,請皇上恩準奴婢,離開皇宮,天高海闊,奴婢也看過了宮中風景,見到了皇上,雖滿腔真情,心悅於您,可奴婢身世卑微,自問低賤,不配留在皇上身邊為妃為妾,所以奴婢寧願天涯海角,碧落黃泉,與君兩分離,雖不得所愛,卻心心念念,長久相思,能在天涯思念皇上,何嘗不是奴婢之幸?”
慶淩帝挑眉:“哦?為何?”
她一番話,說的酣暢淋漓,擲地有聲。
因為他從花之遙的眼神中,看到了滿分的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