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家的貨,都是提前三年排隊的。如今櫃上擺著賣的,都是去年餘下的一些邊角,你要不要給你妹妹帶點回去做著玩?我送你些。”
裴孟春還是那副君子如玉,叫人有如沐春風之感的模樣。
“不過還是得謝謝你,對我們家如此上心。”
“在你之前,倒是沒幾個人特地來找我說這事。大家都覺得樂陵侯府新辦的這個商行,成不了什麼氣候。”
崔伯嶂的表情像是吞了蒼蠅一樣難看。
得,還想著看人笑話呢。
他怎麼就是學不乖呢?
這都落在裴孟春手裡幾回了?
吃了那麼多次癟,怎麼還沒學聰明?
行吧,往日他娘數落的那些話,全都沒白數落。
他該!
裴孟春像是想起什麼來。
“對了,你有沒有發現,最近崔氏跟王氏,似乎走得特彆近。”
崔伯嶂神情嚴肅起來。
“發現了。上回從京兆府出來,我還看見王氏的馬車從崔家出來。”
“那會兒我還想著,是不是王氏又有人犯了事,得去求著崔氏出麵撈人。”
“畢竟上回,不就是求到你和相爺身上了嗎?”
裴孟春淡淡道:“嗯,他們現在應當就是在忙著求人將他們那個好孫子給撈出來呢。”
崔伯嶂奇道:“你怎麼知道的?”
裴孟春笑吟吟地,仿佛什麼壞事都沒做過一樣。
“上回是我把人撈出來的,如今我後悔了,又把人給送進去了。”
崔伯嶂一言難儘地看著他。
“不至於吧……你都和王玄姬退婚了,乾嘛還為難人家?”
“為難?”
“我可不這麼看。”
裴孟春垂下眼簾,理著纏在身上的羅帶。
“當年他們為了求我撈人,甚至舍得讓王氏女與我定親。”
“看在裴王兩家是親家的份上,我才昧著良心撈的人。”
“如今我後悔了,覺得當初為情衝昏了頭腦,理當撥亂反正,重新再把人給送回去。”
崔伯嶂沒吱聲。
這事兒他沒法兒說什麼。
當年王玄姬及笈,王氏中擅於占卜的族人就曾為她占過一卦,稱此女貴不可言。
王氏將王玄姬當作是眼珠子一樣看待。
隻是後來,為了能將王氏子從天牢裡救出來,不得不點頭同意王玄姬與裴孟春的婚事。崔伯嶂不清楚裴孟春退婚的實情,不過據他猜測,多半是王氏子被撈出來後,王氏後悔了,想過河拆橋。
他們不願主動退婚,自己主動,難免叫人覺得嫌貧愛富,有失家風與體麵。
大抵……是想了不少法子去折騰裴孟春吧?
逼著人受不了,主動退了婚。
如此一來,既能自持家風清正,還能保住“貴不可言”的王玄姬不會輕易下嫁,為王氏謀取更大的利益。
不過風水輪流轉,當年如意,不意味著永遠順遂。
裴孟春可是個心高氣傲的小心眼,得罪了他,等他緩過氣來,隻會加倍奉還。
王氏子這回還想再出來,恐怕就沒當年那麼容易嘍。
畢竟裴孟春和王玄姬的感情,早已因他們的做法有了裂痕。
縱王玄姬情深似海,到底是一廂情願。
裴相對自己狠,裴孟春做人兒子的也不遑多讓。
父子倆都一德性。
崔伯嶂一掃方才低落的心情,重新又興奮起來。
又有好戲看了。
這回到底是王氏成功吃上了回頭草,與裴孟春冰釋前嫌。
還是裴孟春郎心似鐵,要將王氏子置於死地,讓這個結越打越死呢?
哦,剛才過來見裴孟春的時候,他還看見門口停著當年王玄姬最愛坐的那輛馬車呢。
是王玄姬終於用自己的真情打動了家裡人,放她出來重新與裴孟春重修舊好?
還是王氏打算再次利用王玄姬,讓裴孟春上鉤,救下王氏的那個敗家子?
崔伯嶂毫無形象地翹起一條腿,支在凳子上,“哧溜”一聲,喝乾酒盞中的酒。
“痛快!”
不知是誇這酒好喝,還是為裴孟春向王氏複仇而喝彩。
裴孟春為他斟滿。
“你已經安排好了不良人盯著廬江王府了?”
“那人可靠嗎?”
“能信,也願意替我做事。”
崔伯嶂“嘿嘿”笑著。
“我這麼些年,又不是白混的。這點事都辦不好,哪還有臉拿你那麼多銀錢?”
“葉氏那邊的消息,打聽得怎麼樣了?”
“就這幾日吧,下回見麵的時候,一準兒能讓你知道你想要的消息。”
“這回就不收你錢了,我爹讓我去打聽的消息。我怕你跟他去報賬,到時候我腿都被打斷不可。”
“務必儘快。”
裴孟春的眸色一點點沉下來。
“這些日子,孟靈玉回鎮國公府的時間越來越晚,我聽白龜妹妹說,她身上的傷似乎也越來越多。”
“她身邊婢女要傷藥的次數越發頻繁起來,量也一次比一次大。”
“我怕一旦哪天沒控製好,將孟慶榮的女兒給弄死了。而我們又尚未準備好。”
“伯嶂,時不我待啊。”
崔伯嶂想起自己一連幾晚做的那些夢,心驚肉跳。
“我知道,我知道。你彆催呀。”
“非得把那王八蛋直接摁死不可,否則,遭殃的隻會是我們。”
那可是聖上活下來的唯一的弟弟,份量可不一般。
到時候鬨起來,是算草菅人命,還是算玩鬨過度,全憑聖上一念之間。
“你心裡有數就好,旁的我也不多說了。”
崔伯嶂心裡不得勁,一杯接一杯地灌自己酒。
裴孟春勸道:“少喝點,不然回去蔣夫人饒不了你。”
崔伯嶂懶洋洋地道:“那我直接跟著你回相府不就行了?”
“在相府睡一晚,我娘才不會說什麼。”
“隨你,彆誤了正事就行。”
裴孟春倚著窗戶,垂眸去看樓下那輛停在巷口的馬車。
她若是知道了自己的盤算,會不會從此就恨上了?
若當真恨了,倒也好。
自己就無需為她,而有所牽掛。
人麼,總要朝前看。
馬車中的王玄姬正隔著竹簾,望著樓上的每一個臨街雅間,想著裴孟春究竟在哪一個裡頭。
卻沒來由的,心漏跳一拍。
她撫上心口,用力按著躁動不已的心,驅散掉腦中那些不好的念頭,再次抬起臉,眺望著。
她相信,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自己總能讓裴郎回心轉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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