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樹一路都在嘰嘰喳喳地講話,十分聒噪,但燕殊絲毫不受影響。
可惜跟著沈玉樹在天闕山莊逛了整整一天,燕殊也沒得到什麼有用的線索。
眼見天色漸暗,三人也累了乏了。
沈玉樹設宴在臨川閣,那閣樓正對著白帝城的陵江,憑欄而望,江風習習,落日熔金,暮雲合璧,參差十萬鐘鳴鼎食之家。
沈玉樹拿來好酒,開壇拆封,給兩人斟滿“嘗嘗!這可是上好的西域佳釀!”
李長天端著酒觥喝了一口,隻覺得餘香無窮,感慨道“哇塞,確實好喝。”
“對吧對吧。”沈玉樹嘻嘻笑著,“燕殊你嘗嘗!”
燕殊不喜喝酒,但又不想壞了他們倆的興致,囫圇吞下,雖嘗不出樂趣,還是點點頭,淡淡地讚了一句“好酒。”
沈玉樹又替他們倆把酒觥滿上,招呼“喝喝喝。”
燕殊端起酒觥,隻覺得剛才的酒還在喉間,又澀又辣,灼得他喉嚨難受,手中這杯因此有些難以下咽。
燕殊緩了緩,深吸了口氣,正要喝,忽然手腕被人握住,阻下動作。
燕殊一愣,抬頭看去。
李長天和他對視,彎眸笑道“不喜歡喝酒就彆喝了。”說罷,李長天拿過燕殊手中的酒觥,隨後一飲而儘,替他喝了這杯。
李長天仰著頭,因為喝得急,少許清冽的酒從他嘴角落下,劃過下頦,染上衣襟,在那處暈出一片淺淺的印跡。
飲儘杯中酒,李長天舔了舔嘴角,歎一句好酒,隨後轉頭看向燕殊,嘴角勾起一個恣意無束的笑。
燕殊怔了。
江風輕撫,白衣少年郎倚著欄杆,對酒當歌,疏狂圖一醉,一飲敬江海。
燕殊忽然想起,自己十三歲那年細雨淅瀝的春初,他正伏案習字,忽然聽見外頭鑼鼓震天,嗩呐吹喜曲。
他好奇地走出四合院,站在門口,見十裡紅妝,鞭炮聲陣陣,一頂紅轎子八人抬,為首的官人身著喜服,係著大紅花,騎著高頭大馬,一路拱手向周邊賀喜的父老鄉親們道謝。
有個跛腳老道路過,高聲喊了幾句。
年幼的燕殊聽了半天,也沒聽懂跛腳老道說的那幾句話是什麼意思。
而如今,燕殊看著李長天,忽然就明白了。
那日,跛腳老道喊。
人世間,逍遙啊。
不過一朝。
但勝在今朝。
亂紅蒙眼,看不破塵囂。
三千青絲皆煩惱,卻因一人,喜上眉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