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瓊林突然變得無比冷靜,他冷冷地說“你就是沒經曆過事,你就是什麼都不懂,你隻會說一些堂而皇之大道理,你不知道天闕山莊的一磚一石是怎麼來的,你不知道吃糠啃樹皮是什麼感覺,你不知道睡覺時屋頂漏雨是什麼感覺,你不知道穿破麻布衣衫是什麼感覺,你不知道馬棚有多腥臭,你從小到大甚至都沒餓過一次,你要是知道了,你就不會理直氣壯地說著這些大道理。”
沈瓊林說完,對著森林深處吹了一聲口哨。
片刻後,幾名暗侍躍下,單膝跪拜在地“大少爺。”
“帶二少爺回山莊。”沈瓊林說完,又看了沈玉樹一眼,見他呆愣愣地站在那,吸了吸鼻子,隨後眼睛紅了。
沈瓊林忽然有些於心不忍。
就這麼一瞬間,他已經想到好了該如何向沈玉樹道歉。
但是沈瓊林知道,他萬萬不能現在道歉,他得讓沈玉樹認清如今的狀況,不然以沈玉樹的直性子,定是要揪著這件事,鬨個天翻地覆的。
他得和沈玉樹賭氣一段時間,再好好地向沈玉樹道歉,求沈玉樹彆生氣。
這樣,沈玉樹會倍感委屈,但也會很快心軟下來。
到時候沈瓊林再讓他不要管這件事,沈玉樹會因為這得來不易的和好,立刻點頭答應。
沈瓊林太了解沈玉樹了,每一步步都算得清清楚楚。
沈瓊林忍下心中的愧疚,狠心轉過身,揮袖離開。
就在此時,沈玉樹說了一句話。
沈瓊林沒聽清,他也沒打算聽清,他就這麼大步離開。
倘若沈瓊林走得稍微慢一些,他會聽見沈玉樹輕聲說。
“我還和長天說,沈家清清白白的家身……我還說……我還說你和爹絕對,絕對是好人的……”
天闕山莊,沈玉樹的寢殿門前,一群家仆端著菜肴,唯唯諾諾地杵在門口,不敢進去。
阿丙也在其中,他小聲地問其他人“小少爺還在難過呢?”
“是啊。”一名侍女回答,“也不知怎麼了,哭哭啼啼地回來的,這是哪位啊?敢弄哭小少爺,真是借了熊心豹子膽了,這事要是給沈老爺和大少爺知道了,定是要剜了那人的。”
“可能……就是大少爺……”阿丙歎了口氣。
“什麼?大少爺?不會吧,大少爺平時多護著小少爺啊。”侍女驚訝。
“我也隻是猜測……”阿丙撓撓頭。
正此時,沈玉樹的寢殿的門突然被打開了。
一群家仆連忙低頭,噤若寒蟬。
沈玉樹站在門口,環顧四周一圈,突然疾步往外走去。
“小少爺!小少爺,你去哪?今天膳房做的菜肴,都是您最愛吃的,小的給您端進屋裡啊?”一群家仆七嘴八舌地喊道。
“不吃!彆跟著我!”沈玉樹憤憤喊完,獨身往外走去。
不過一會,沈瓊林便知道了沈玉樹獨身離開天闕山莊、不知去了哪的事。
他站起身,想要去找,猶豫片刻,又原地駐足。
算了,沈瓊林心想,沈玉樹肯定又去錦瑟坊了,也沒什麼好找的,等他消了氣或者身上沒銀兩了,自然會回來的。
正此時,身負重傷的李長天又做起了噩夢。
他夢見十二歲那年,初一的暑假,他去學校領成績單。
那學期的期末,他發揮超常,拿到了年段前十名的好成績。
李長天興高采烈地回了家,打算等父親下班回來,就讓父親帶自己去下館子。
可那天父親似乎在加班,很遲都沒有回家,打電話也打不通。
小長天等得實在無聊,拿起抹布和拖把把家打掃了一下——李爸爸平日工作忙,打掃整理的事都是交給小長天的。
小長天擦到擺在客廳桌上的母親照片框時,換了乾淨的毛巾,極其愛惜地將照片上落著的一點灰塵擦淨。
照片上,李媽媽笑顏如花,是個溫柔的大美人。
小長天正擦著照片,家裡的電話突然響了。
小長天一愣,連忙去接電話。
電話是大伯打來的。
“長天,你在哪?在家裡嗎?你等著,大伯過來接你。”
大伯的聲音既急促又慌張。
小長天不禁困惑地問“大伯,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大伯在電話那頭大喊。
“你爸爸為救一個小孩落水了,現在躺在醫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