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拎起那塊黑布,將燕殊的眼睛重新蒙上,隨後走出了屋子。
李秋水和阿無皆在門口等著。
見李長天走出,李秋水生怕李長天還在生氣,擔憂地喚了一聲“長天。”
李長天拿出之前買的糖葫蘆,遞給李秋水。
李秋水一愣,接過後莞爾,親昵地喚李長天“小傻子,走吧,一起回去,阿無,這裡就交給你了。”
“是。”阿無低著頭,看不清神情。
李秋水和李長天一起離去後好久,阿無還杵在那,他咬著牙,將後牙槽磨得咯吱作響。
倘若離他近些,會聽見他神情恍惚,囈語般喃喃。
“憑什麼……憑什麼他就能成為你的弟弟……憑什麼不能是我,憑什麼……”
與李秋水分彆後,李長天決定去看看昨日發現的山洞通往何處,他拿上繩索悄悄出了門,直到夜深人靜之時才回來。
李長天回屋後,關緊門窗,拿出黃木藥箱,將身上被石壁弄出的擦傷簡單地處理了下,隨後從床榻底下扒拉出之前藏起來的木枝,開始做火把。
夜闌人靜,李長天將做好的火把一一收起,長籲一口氣。
李長天正準備熄燭歇息,突然,他聽見有人在輕輕叩他的窗戶,一下一下,不緊不慢。
大晚上的,這聲音著實有些詭異。
李長天轉頭看向去,見窗戶外有個人在晃,人影幢幢,把李長天嚇了一跳。
那黑影自顧自地叩了幾下窗,立刻扭頭離去。
李長天連忙衝過去打開窗。
窗外已再看不見人影,但是窗台上紮著一枚暗鏢,暗鏢上綁著一封信。
李長天取下暗鏢,關緊窗戶,走到桌前,將暗鏢舉在眼前細細觀察。
這隻暗鏢長約手掌大小,粗細如手指,李長天解下暗鏢上的信,打開一開。
信上寫著短短一行字。
三日後,韓涯親臨白帝城,夜間設宴席於天闕山莊,侍衛大多調離,乃時機。
李長天慢慢將信攥在手心裡。
毋庸置疑,此人一定就是之前讓李長天去找山洞的人。
雖然不明白他的身份,但他的立場卻很明確。
他希望燕殊能被救走。
問題是這個人到底是誰?
能知道天闕山莊裡那麼隱蔽的山洞、並且對韓涯的行程了如指掌的……
難道……
李長天對這些人之間的權謀利益並不清楚,也不好過多猜測。
他燒毀信件,藏好暗鏢,吹滅燭火後躺床榻上思索著自己還要準備些什麼,才能確保萬無一失。
三日後,晴空一鶴排雲上,已是秋初。
白帝城內,人聲鼎沸,熙熙攘攘,一片繁華之景。
街巷裡回蕩著的吆喝聲,喚的是‘太平’,喊的是‘安康’,是百姓最希望見到的天下。
而城門外,一隻不同於商賈旅客的隊伍,緩緩踏入白帝城。
那隻隊伍隨行的侍衛皆佩戴腰刀,腳蹬皂靴,身著官服,個個威風淩淩,目不斜視。
隊伍中間,是一輛暗漆鑲金紋的馬車,裡頭坐著的人,非富即貴。
知府早早就率人在城門等候,盛情邀請馬車主人光臨府邸。
但是很快有侍從傳話,婉拒了知府的邀請。
隨後這隻隊伍不顧路上行人的頻頻注目,朝天闕山莊的方向行去。
而此時,天闕山莊裡,沈玉樹剛要出門遊玩,被沈瓊林一把按了回去,關在房間裡。
“這幾天你不能在外麵晃,所以千萬彆離開房間。”沈瓊林說。
“行行行。”沈玉樹素來聽沈瓊林的話,雖有些不悅,但還是應了下來。
答應過後,沈玉樹不滿地抱住雙臂,問“不過為什麼不能離開,哥你總得告訴我一聲吧?”
沈瓊林猶豫了下,說“攝政王韓王爺親臨白帝城了。”
“攝政王?什麼人啊?很厲害嗎?”沈玉樹一臉懵。
“嗯,總之你好好待著,需要什麼就喚阿丙,我讓他在門前守著。”沈瓊林說完,轉頭要離開。
“哥。”沈玉樹突然喊住他,他猶豫一會,突然問道,“我們家之前是不是很窮啊,爹他是不是也……並非王爺?”
沈瓊林一怔,轉頭看他。
“我其實,沒有你們想象得那麼傻,很多事,我心裡亮堂得很。”沈玉樹說,“哥,你告訴我吧,總不能就我一個被蒙在鼓裡吧?無論爹爹是什麼身份,我都能接受的。”
沈瓊林沉默半晌,轉頭看向沈玉樹,語氣冷靜,目光從容。
“沒錯,爹他並非沈王爺。”
“爹曾是朝廷平北將軍,十四年前,隨驃騎大將軍一起征戰沙場,抵禦外族侵略!”
“什麼?!”沈玉樹驚得張大嘴巴,“那為什麼……”
“因為……爹爹他們打仗打輸了。”沈瓊林垂眸,雙手攥拳。
十四年前,北狄異族鐵騎犯境,皇上派驃騎大將軍率軍出征。
誰知竟吃了敗仗,損失一城。
城破之日,北狄異族下令屠城。
一時間,北狄異族在城內縱火搶掠,滿天黑煙,河水腥紅,屍首堆積如山,慘嚎聲遍地。
皇上聽聞戰報,哭歎無辜百姓,再不敢貿然出兵,決心與北狄講和,派郡主和親。
沈朝多次上書請命皇上,請求再次派兵出征,最後因說出了‘和親就是丟國’這種大逆不道的話,被皇上革去官服,滿門抄家,至此家道敗落,淪為卑賤馬夫。
那一年,沈玉樹尚在繈褓之中,而沈瓊林八歲,已是能記事的年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