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男人從地上站了起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這個時候,紀少龍才看清楚他的臉,很滄桑。
手上有很厚的老繭,臉上也是那種風吹日曬過的感覺,看起來,像是一個農民。
“大哥,你來我們委員會搗亂乾嘛,你若是有債務問題,我們幫你登記解決,如果你僅僅是過來鬨事的,那對不起,我們隻能報警了。”
那位大哥看著紀少龍,問道“你是這裡管事的?”
純粹的地方口音,紀少龍是霞光縣人,能聽懂他說的話,可是這幫委員會的成員,都是外地人,對本地話,隻能聽個模棱兩可。
紀少龍用本地話說道“我就是,大哥你來到底要乾什麼?”
突然,紀少龍發現,眼前的這位大哥,好像有點眼熟,感覺在哪裡見過。
腦子裡麵激靈了一下,突然想起來了,這位大哥,就是第一次在縣委大院門口鬨事的時候,那個帶頭的人。
呂建文自焚之後,這位大哥一直被公安局通緝,可是一直也沒有抓到。
那位大哥,從外麵一件很破舊的皮衣裡麵,掏出了一遝已經發皺的紙,扔在了桌子上,說道“我來舉報,你自己看吧。”
紀少龍拿起了那一堆皺巴巴的紙,一張一張,仔細看了一下,裡麵有刑事判決書,有照片,有報紙上的內容,也有一些亂七八糟的文件。
是關於這位大哥自己的內容。
眼前的這位大哥,叫雷鵬,今年42歲,佘族人。
這些資料裡麵顯示,目前彭東凱彆墅所在的那棟樓,原本是雷鵬的地,總麵積是不到一千平米,是雷鵬通過競標,花了大概三百萬的價格買來的。
他本來是想在那個位置上,建立一個雷家的祠堂。
閩東人有很強的宗親觀念,一般的大姓,都是有自己的祠堂的。
當時,這三百萬的錢,也是整個雷家湊錢湊來的,交給雷鵬來打理。
雷鵬買下了這塊地之後,便開始張羅建立祠堂,前前後後,又花了大概有兩百萬的樣子,才把雷家的祠堂給建立了起來。
大概在五年前的樣子,國土局,城管局還有一係列的政府部門,突然找到雷鵬,告訴他,這個祠堂是違建,必須要拆除。
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祠堂,當時也是拿到了批文的情況下,現在被說是違建要拆除,雷鵬自然是不願意。
死活也不同意。
於是,帶著一幫雷家子弟,看守在祠堂裡麵,防止政府來一個突然襲擊。
政府先在斷水斷電之後,又挖斷了通往祠堂的唯一一條路。
最後,在一個夜晚,搞了一個突然襲擊,幾輛挖掘機突然進駐,將這個祠堂給鏟平了,當時,雷鵬的兒子,被壓在祠堂的廢墟裡麵,再也沒有出來。
接著,他們這幫看守祠堂的人,被公安直接抓了,拘留了十五天,等到他們釋放的時候,雷鵬的兒子,已經直接被火化了,隻看到了骨灰盒。
那塊地,也被政府強行收走了。
雷家人湊的五百萬沒了,雷鵬的兒子也死了,自己也莫名其妙地被關了十五天,他的心裡,肯定是不服氣的。
於是,到政府各種鬨事,各種上訪,因此被以尋釁滋事罪,判處有期徒刑四年。
大半年前,他剛剛釋放出來,原來的那塊地上,已經建起了一棟九層的高樓,而這棟樓,就是彭東凱的私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