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的月光,如同一位溫柔的織女,用她那柔和的銀色絲線,編織出一幅寧靜而又神秘的畫卷。微風輕拂,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涼意,輕輕掠過肌膚,仿佛是大自然在低語。天空中,一彎新月靜靜地懸掛,她的光輝清澈而明亮,如同流水一般,無聲地灑滿了整個大地,給夜色中的萬物披上了一層銀裝。
驛站掛上了一串串紅彤彤的燈籠,它們在微風中輕輕搖曳,給這寂靜的夜晚增添了一抹溫暖的色彩。周圍的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花香和草木的清新,遠處偶爾傳來幾聲蟲鳴,為這寧靜的夜晚增添了一絲生機。
夜色已深,月華如水,灑在靜謐的庭院之中。
李定國從行宮返回驛站後,並未沉入夢鄉,反而被一種難以言喻的思緒所困擾。
索性,他披上外衫,來到院中。他的目光時而凝視著夜空中的明月,時而又投向遠方的黑暗,似乎在尋找著某種答案。
“二哥也睡不著?”劉文秀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李定國回頭望來,原來劉文秀也失眠了。
“是啊!今日看到大哥,想起一些往事。”李定國一邊回憶一邊說。
十幾年前,他們四人,孫可望、李定國、劉文秀和艾能奇,被張獻忠收為義子,結成了生死與共的兄弟。他們跟隨張獻忠,曆經戰火的洗禮,兄弟情深,愈發牢不可破。
張獻忠建立大西政權後,他們四人分彆被封為平東將軍、安西將軍、撫南將軍和定北將軍,並賜姓張,榮耀一時,權勢顯赫,成為大西軍的中流砥柱。
然而,命運多舛,他們在官兵和大順軍的夾縫中,不得不向川蜀進軍。在這段艱難的征途中,張獻忠不幸中箭身亡,四人悲痛欲絕,但為了大西軍的未來,他們果斷處決了胡作非為的宰相汪兆齡和陳皇後,穩定了軍心。
陳皇後和汪丞相被殺後,他們四兄弟掌握了大西軍的領導權。在他們的共同領導下,大西軍經貴州轉戰雲南,最終在雲南紮下根來,休養生息,積蓄力量。
然而,命運再次捉弄人,四弟艾能奇在進攻東川土司祿萬億、祿萬兆的戰鬥中,不幸被毒箭射中,英年早逝。
但三兄弟並未因此氣餒,他們在雲南勵精圖治,使這片土地重新煥發生機。後來,他們歸順大明,率軍出滇抗清,收複大片失地,取得了輝煌的戰果。
“是啊,咱們兵進四川、湖南、廣西,清軍無不望風而逃。二哥你更是逼得清虜的定南王孔有德自殺,還陣斬其碩敬謹親王尼堪,真是令人熱血沸騰,大快人心!”劉文秀回憶起昔日的輝煌戰果,臉上不禁露出了自豪與榮光。
熱血澎湃,令人振奮。但這樣的輝煌時刻並沒有持續太久。
李定國的卓越表現卻引起了孫可望的警覺,他開始對李定國心生猜忌,甚至趁機剝奪了劉文秀的兵權。特彆是在迎接永曆帝入黔之後,孫可望的野心迅速膨脹,竟然萌生了篡位的念頭。
為了抗清的大業,李定國選擇了忍讓,而孫可望卻越發咄咄逼人。
直到安龍救駕時,兩人的關係終於破裂,反目成仇!
李定國回想起在安龍城外的小山上與孫可望的對話,心中湧起一絲哀傷。他的兄長,曾經並肩作戰的夥伴,如今已被無儘的**蒙蔽了雙眼,除了那遙不可及的皇位,他看不見其他任何東西。他看不見朝堂上的裂痕,看不見大西軍老兄弟們的期盼,更看不見清軍的虎視眈眈。
劉文秀輕步上前,溫暖地拍了拍李定國的肩膀,傳遞著無聲的慰藉。
“至少,陛下平息了內亂,大哥也還活著。”劉文秀輕聲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絲慶幸。
“是的,幸好有陛下在。”李定國低聲回應,聲音中透露出深深的感慨和對未來的希望。
劉文秀的思緒也飄回到了那些並肩作戰的歲月,心中湧起一股熱流。他突然靈光一現,對李定國說道:“二哥,我們何不向陛下上書,由你我二人聯名保薦大哥,讓我們三兄弟再次攜手,共同為大明的江山社稷,竭儘全力,至死方休。”
“萬萬不可!”李定國立刻打斷了劉文秀的提議,語氣堅定而急切。“陛下雖然寬宏大量,仁義為懷。但大哥所犯之事,即便是滿門抄斬也不為過。如今聖上沒有褫奪其王爵,已是莫大恩典。我們絕不能有此非分之想,以免招致不必要的禍端,反而害了大哥,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劉文秀也被李定國的話嚇了一跳,他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隻是關心則亂,沒有深思。
“二哥說得對,是我考慮不周。”劉文秀沉聲說道,“從今往後,我會謹慎行事,不再輕舉妄動。我們兄弟雖然不能並肩作戰,但這份情義,我會永遠銘記在心。”
李定國拍了拍劉文秀的肩膀,語氣溫和了許多:“三弟,你的心意我明白。我們兄弟情深,自然希望能夠攜手共進。但聖心難測,務必謹慎行事,不能因一時衝動而誤了抗清大業。”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在貴陽期間,我們的確要儘量避免與大哥接觸,以免引起不必要的猜疑和麻煩。但如果真的有什麼意外發生,我們一定要儘力保全大哥的子嗣,為孫家留下一份血脈。”
劉文秀點了點頭:“二哥放心,我明白了。”
與此同時,在秦王府的深處,孫可望獨自坐在書房中。蠟燭的火焰在桌上跳動,昏黃的燭光灑滿了整個房間,柔和的光線在木質的書架和書桌上跳躍,將他的身影拉得長長的,投射在牆壁上,顯得格外孤獨。
書房內,書架上擺滿了各種古籍和卷軸,散發出淡淡的墨香和歲月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