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雲裳那小丫頭……”他忽的垂下頭來,拿手把玩著地上的一根小木棍子,一下一下的畫著圈,好像是個小孩子。
“雲裳那丫頭……唉……一切都是命啊……夫人,一切都是命,誰也怨不得……我記得,那丫頭可愛漂亮,每次結了工錢,第一個趕出去買水上客的胭脂,塗在臉上,紅霞一般……”
老頭這般開口說話,茗瀾越發的不理解,不明白了。但是她來不及細細思索,隻嘴裡塞著東西,倉惶開口:“嗚……您怎麼觀察觀察得這麼仔細?”
她說出話,帶著孫女撒嬌一般大意味。
那老漢舒朗一笑:“哈哈哈哈,人老了,無親無故,隻能看看這身邊事物咯。”
那老人開始像村子裡那些個無依無靠的老翁老婦一般,一開始還說些和茗瀾的情況相關的,後來說的便都是些有的沒的的了。
茗瀾耐心聽著,可是腦子裡渾然是一團漿糊,這裡的走道可以說是不見天日,極度昏黑潮濕。
外麵時不時有些腳步聲,似乎有彆的人來探看,不一會兒,外麵果然來了人。
茗瀾忍不住望了一眼,正是林大海。
他好像很慌張的樣子,那老漢知道這是不合規矩的事情,但是仍然默許了,走到自己那小方板凳上,裝作什麼都沒有看見的樣子。
老漢有一年痛風,可是畢竟是奴仆,也沒有誰來給他治病,還是林大海這個當管家的,從自己的工錢裡雲了些銀子來資助他。
茗瀾也有許久沒有見到林大海了。他一身亞麻的衣服,看上去風塵仆仆的,依舊很高大,看到茗瀾瘦弱的樣子,一臉的擔憂,但是還是極其溫柔的安慰著茗瀾。
“沒事的,沒事的,王爺這幾天一直在奔走,要是實在不行,我們就一起離開這個地方。我找到了我失散多年的妹妹,我們三個人遠走高飛,再帶著容君,永遠都不回來。”
林大海的眼睛,依舊很深邃,裡麵像有一灘春日的湖泊,茗瀾忽的心口一酸,她隻有一個親人,那就是淩容君,但是唯一沒有血緣關係,還總是不計任何代價幫助她的人,就隻有林大海,他從來都沒有傷害過,利用過自己。
茗瀾雙目通紅,她抑製住自己的情緒,雖然已經預感到自己到底犯了什麼錯誤,但是她仍然不願去麵對。
“所以,我會被秋後問斬嗎?”
“不不,一定不會的!大理寺二十日後審判,我不會讓他們動你一根汗毛。若是你被判了死罪,我就是劫法場也會帶走你的!”
“其實,我並沒有暴露出蛇相,至少還有一次讓大理寺定奪的機會。這件事,不要牽扯到容巨君便好……”
茗瀾兀自神傷,她當然不能離開了,容君的毒還沒有解,但是林大海的意思,是要帶她遠走高飛,永遠都不回來,可是……
“已經牽扯到了。”林大海的視線忽的變得很深遠,他是在很認真的考量著什麼。
“茗瀾,說實在話,著兩個月我看過來,陸晏他就不是個什麼好東西,他從一開始就是在借住容君利用你,殺掉淩北野。全妖族做了十年,都沒有殺掉淩北野,你一個弱小女子,就更是如此。”
“還有終澤寺鼠妖的事情,你受了那麼重的傷……現在是鼠妖,那以後是什麼?無窮無儘,無止無休!天大地大,神州大地,那麼多的隱士神醫,我們一個一個拜訪,總是有辦法的。可是你在陸晏那種人的手下,何時才算到個頭!”
林大海捏緊了拳頭,他憋了一口氣,到現在才發出去,茗瀾也不知道,自己的歸宿到底在哪裡,但是有的東西一定要早早的做好打算。她必須要決定了。
但茗瀾即使知道陸晏一直在牽著自己走,也沒有辦法,她不能,不敢用淩容君的命去賭。
賭不起。
但是哪怕是亦步亦趨去做陸晏交代的事情,他也未必放過自己……
她的的確確應該有覺悟了。
茗瀾頓了頓,還是開口對林大海說話了。
牢房裡麵很暖和,但是與之對應的,就是密不透風的環境,她胸口有些發悶,忍著難受,對著林大海一字一頓。
“好哥哥,我隻拜托你一件事情,如果說我出了什麼事情,那麼容君便交付給你。陸晏不會護他周全發,他那麼小,身上還帶毒,隨時隨地都可能顯出妖相來,所以……還望林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