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又如何呢。
結果卻是大遼放棄了他。
像扔一個破麻袋般拋棄了韓德昌。
二十七天,周柏已經將幽州圍了一個水泄不通,隻留下去渝關一條路。
一條死路。
因為朱克甫率領的右路軍已經在金州登陸。
五萬由女真、室韋還有高麗國組成的混編聯軍不出蕭綽的預料搖身一變、更弦易張做了漢人的走狗,大搖大擺的闖進大遼的疆域,直趨渝關。
所以周柏圍三闕一留出去渝關的目的就是逼著韓德昌和女真等部族火並。
讓他們兩敗俱傷、讓他們狗咬狗一嘴毛。
“不走了、不走了。”
韓德昌拎著兩壇酒,著親兵殺了自己最愛的戰馬,生火架烤。
“老夫戎馬四十年,從未在軍中飲過酒,今日,算是破了例。”
端著酒碗,韓德昌笑的須發皆張,可一眾親兵看著,卻是淚流不止。
“老夫自統兵以來,便蒙先帝、今上恩重,委我大丞相,爵封齊王,鎮守這燕雲十六州。
幾十年來,老夫也算為大遼殫精竭慮、鞠躬儘瘁了。”
又飲下第二碗酒,韓德昌更加開懷。
“老夫兩個兒子,具陣亡於沙場,罹難於兵戈,沒有一個脫逃戰陣、沒有一個投降屈節,此為老夫生平之大快也!
罷罷罷,老夫早就該死,苟延殘喘了幾年,命數終有儘時矣。”
“齊王殿下!”
一眾親兵聽的心頭狂跳,放下酒肉,跪滿一堂。
“老夫該死,可爾等不該死。”
韓德昌取下自己的頭盔,解下自己的甲胄,斷喝一聲。
“爾等聽命。”
“在。”
“卸甲去盔!”
一眾親兵隨將隨不明就裡,但還是聽令照做,儘去甲胄。
韓德昌拍了拍手掌,隻見從偏室內走出十幾個農戶老者,各自手裡拿著刮刀、剪子。
還有不少侍女捧著衣物。
“這些位老人家都是城裡給人修發、修胡子的,等下他們會給你留出漢人的發髻、須容,而後你們便全部換上漢人的衣服逃至鄉下、山野之中。
你們都會說漢話,去換個名字學學種地,幾年之後便可以堂而皇之的出來做漢民,還可以重新娶妻生子、安享天年。”
所有人都怔住了。
“活下去吧,不要覺得這是恥辱。”
韓德昌有些疲憊的揮手“這沒有什麼好羞恥的,死的人已經夠多了,沒必要再繼續去赴死。
活下去,將來若是有朝一日,我大遼、我契丹還能重新打回來,你們、你們的子孫後代也可以重新回到祖宗的懷抱之中,到那個時候,再為老夫報仇便是。”
更名換姓做漢人,將來找個機會,再捅漢家王朝一刀!
這就是韓德昌的打算。
“其實老夫倒是想將來我大遼一時半會打不回來,這樣你們就有機會從咱們契丹的兒郎中培養出一代英才來,考漢人的官做,學他們是如何強大起來的,然後,從內部瓦解這個王朝!顛覆他們的政權,重新迎回我大遼的江山。”
韓德昌哈哈大笑,指著一群人。
“記住了,這是老夫的遺命,任何人都不得違抗。”
大笑三聲罷,韓德昌便拔劍出鞘,搭在了自己的脖頸處。
在無數驚呼聲中,愴然一笑。
“四十載功過作古,八千裡江山如塵。
燕雲兵戈起漢胡,夢中宏圖難作真!”
誦罷絕命詩,韓德昌再無眷戀,刎頸自殺。
韓德昌的死是遼國基業崩潰的第一塊基石,卻也為大楚留下了,第一批陰謀的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