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隱於市!
“那個懦夫,他為什麼還活著?他為什麼還沒死?!”
像是破損的風箱在來回抽動,這聲音沙啞卻刺耳。
“法隨聲至!”周羽立刻收手,身體隨之後退而出,回到了柳毅和姬小冉跟前,全然不顧他異樣的眼神,淡金色得靈力直接在藍色屏障外麵疊加一層。
聲波掀起肉眼可見的震動,房屋卻不是震塌。破碎的屋瓦騰空而起回到了屋頂,倒塌的門板也回到了門框裡。破屋而出的巨樹一點一點回縮,在它消失在眾人視線範圍內的瞬間最後一片飛起的瓦片蓋住了最後一個洞口。
綠色的苔蘚已經消失,木頭露出了原本的淺褐色。遮天蔽日的樹葉也變得稀疏了幾分,陽光從天空中灑落。
一個身影在他們跟前逐漸凝實。他腰杆挺得筆直地跪在地麵上,後腦勺透露著主人滿滿的執拗。
“外祖,你真的就甘心這樣嗎?”那人一開口,姬小冉和周羽就認出了對方的身份蚩尤。
周圍逐漸有彆的人影開始浮現,他們站在不遠處,目光聚集在蚩尤的身上,卻沒有人發出一絲聲音。
“外祖本該是這片天地的統領的。明明是外祖發現的糧食幫助大家度過的饑荒,是外祖將赤龍旗飛揚在這一方土地上的!”
麵對緊閉的木門,蚩尤的聲音不卑不亢。而屋內的人也是絲毫沒有動靜。
“這裡估計是那人的識海投印出來的影像。”周羽已經撤回了靈力。以他們現在的情況,還不能夠像柳毅那般肆意消耗。
況且能夠將識海外投的人,真的要在這裡麵對他們做點兒什麼,也不是他那點兒力量就能夠扭轉局麵的。
他的手下意識地摸了一下自己額頭上有些發燙的印記。
“外祖!他姬軒轅不顧兄弟之情,難道外祖還要顧忌嗎?!”
“蚩尤!黃帝是你的叔祖!”薑連山憤怒的聲音自屋內傳出,“阪泉之戰之戰輸的一方要讓出統治權和領土,這是早就約定好的事情。赤龍既然輸了,那就該願賭服輸!”
“可那是姬軒轅用了不光彩的手段!”麵對屋內傳來的威壓,蚩尤的身形依舊筆直,如同不屈不傲的青竹,“他帶走了姬負!”
“那是因為姬負出手傷了猰貐!”
“姬負那般重視猰貐,定是被陷害的!”蚩尤替他爭辯,“定是兩人的會麵被姬軒轅他們知道了,於是接著這個機會出手傷了猰貐然後嫁禍於姬負!他們甚至還借此殺害了黎危!”
“黎危是自己站出來認罪的!”薑連山推開木門冷冷地看著下跪在下麵的外孫,“那一場審判是所有相關部落的人員都能夠參加的,你現在在這裡胡亂猜測,當初怎麼不出現?死到哪裡去了?!”
這話砸下來,蚩尤斂了聲音。半晌之後,他衝著薑連山磕了一個頭,“外祖說的對,我當初死到哪裡去了。如果那個時候我在的話,說不定赤龍部落不會輸,黎危不會死,姬負也不會被關在疏屬山下。”
蚩尤說這話時,哪怕身體伏在地上,也能夠看出他在不住地顫抖。然後他站了起來,雙目直視薑連山,“既然這樣的話,就由我來將天下人主的位置奪回來吧。”
隨即他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絲毫不顧身後人的呼喊。
姬小冉看到有一個女子從圍觀人群中走了出來,追趕上蚩尤之後跟著他一起離開了。
“我沒要不要跟上去看看?”
“我們應該進屋去。”周羽已經牽起了她的手,然後衝著柳毅道,“這恐怕是和炎帝有關的內容,蚩尤的故事可能暫時告一段落了。”
身下圍觀的人們並沒有因為蚩尤的離開而散開,他們看向薑連山,眼睛裡是姬小冉都能夠讀懂的不甘和渴望。
他們就像蚩尤那樣不甘心自己的首領就這麼戰敗然後居於這荒山野嶺;他們渴望重新升起赤龍旗奪回他們的家園和土地。
薑連山承受著這樣的目光,卻什麼都沒說,直接轉身回了屋裡。
趕在他關門之間,三人衝了進去。
這件屋子雖然大,裡麵的裝飾、布局確實非常的簡單。薑連山關好門之後,直接就走到了書案前,上麵還放著寫到一半的東西。
“你真是一個懦夫。”
屋裡突然響起的聲音嚇了三人一跳,薑連山卻是滿臉的平靜。
“連蚩尤一個小輩都敢站出來,你在畏懼什麼?”
“他那是年幼無知。”薑連山抬頭往一旁的銅鏡瞄了一眼,“你也是。”
三人這才看到,那銅鏡中隻是映出了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子,那個無禮的聲音正是從那裡傳出來的。
“你這是虛偽。難道你就甘心將天下共主的位置讓給自己那個謀逆的弟弟?”
“賢者掌天下,姬軒轅比我更加擔得上’天下共主’的稱呼。”
“到處以武力逼迫對方臣服、然後挑起南北之間戰爭的人,也能夠稱之為賢者?”
“天下要治,統一最好。”薑連山雖然口中回答著對方的話,手下的工作並沒有停下,“就算這場戰爭不發生在我和他之間,若乾年之後也會發生在彆的首領之間。”
“全是為了逃避責任找的借口。”銅鏡中的影子發出一聲冷哼,“每天除了寫寫畫畫,還會寫什麼?”
“這穀裡物種繁多,其中有功效的植物更是數不勝數。找出其中有益的有害的記錄下來,對後人會有不窮益處。”薑連山筆下勾畫的正是一株株枝葉伸展的草木,旁邊精細地附上文字,記錄著每一種植物的特征以及服用之後的效果。
“神農嘗百草,看來以前他隻是完成了起步,真正完成還是在神農穀裡呀。”柳毅終究是文人出身,曾經熟讀四書五經。他看著薑連山的眼神,甚至比姬小冉都要敬重幾分。
周羽卻是皺著眉頭一直看著那麵銅鏡。
“你會後悔的。”銅鏡的聲音裡滿滿的不屑,“這世界上的東西,不是你說不去爭就可以逃開的。”
說完這一句話,鏡子中的影子就不再說話或者移動了,倒映出來的似乎真的就是伏在案前的薑連山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