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隱於市！
玄女走了，可後羿遲遲沒有離開。他在那山巔站著，直到空氣中的灰蒙蒙徹底被夜風吹散，他才重新躍上空中。
不再有什麼值得他逗留的事情了，所以他一刻不停地向著鐘山方向飛去，哪怕中途靈力臨近耗儘，他也就是直接用丹丸補充靈力。
天下沒有完全沒有副作用的藥物。他知道，可他並不在乎。
隻是等到他趕回鐘山時，發現木屋裡一個人都沒有。竹椅上積著一層薄薄的灰，告知著來人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人在上麵躺過了。
明明這是最不太可能會落灰的地方……
後羿皺起的眉頭猛然舒展。他看了一眼鐘山最高峰所在的方向，立刻衝出門去。
在他不顧呼嘯的寒風疾馳到山洞前想要進入時，被一抹一閃而過的紅色打斷了勢頭。
紅色的長鞭抽擊在岩壁上，酸與看著來人，道“你回來了。”
後羿點頭，“大神是帶著窫窳就回了山嗎？我方才去木屋感覺那裡已經很久沒有人住過了。”
酸與先是點了點頭，但緊接著又搖頭，“我根本沒有看到爹爹，隻感覺到他火急火燎地回來了。我想小弟應該傷得很重吧，因為我都感覺不到他的氣息。我想進洞去看看，但爹爹不讓，說弟弟不會有事的。”
她的聲音沉沉悶悶的，“爹爹為什麼這種情況下還不讓我見見弟弟呢？”
“他不會有事的，對吧？”
姬小冉已經不記得這是燭陰第幾遍問這個問題了，她也不記得自己回答了他多少遍這同一個回答了，“是的，他不會有事的。”
她的目光和燭陰一樣，始終停留在那塊血色的巨大水晶上。
這裡是燭陰的洞穴，血色的水晶立於寶山之上。燭陰已經化回了原型，龐大的身軀盤踞在周圍，從他帶著窫窳回來那一日開始變就是這般，封閉了整個山洞，自己既不外出，也不允許外人進來。
姬小冉不需要進食，所以也就這麼坐在燭陰的身體上，哪兒都沒有去。
女孩的回答似乎能讓燭陰安心，他低聲重複了一遍她說的話，然後直起了半個身體，露出了鱗片覆蓋的腹部。在那裡，隻有一個位置缺少了一片鱗甲。
姬小冉知道那片鱗片去了哪裡它早就已經被賜予了當年的猰貐。
尾巴豎起，上麵的利刺帶著深褐色的印跡，那是血液乾透之後留下的痕跡。就見尾部一個擺動，利刺直接從鱗片缺口刺入了燭陰的身體。
血液從那個窟窿中流出，滴落在了包覆窫窳的水晶上，然後與其融為一體。
血液像是滴在水中的墨水，化作絲絲縷縷從外向裡滲透，直到鑽進窫窳的身體裡。
燭陰從他回到這裡，每天都在乾著這樣的事情。那血液可並不是尋常的血液，其中參雜著的是對他而言也彌足珍貴的精血。
所以哪怕是姬小冉也感覺到了燭陰在變得虛弱。
如果換一個人，她或許能夠問出口一句“值得麼”，可那是窫窳，所以她問不出來這樣的話。
人類有的父母會拋棄身體有殘缺、智力有障礙的孩子，甚至對於身體健康、智力健全的孩子，他們都會為了自己將他們拋棄或者是賣掉。而麵前的這個所謂的孩子，不僅僅是智力殘缺了，還命懸一線，而這似乎需要作為父親的人來以命換命。
所以姬小冉還是在想這一切值得麼？
對於她而言，猰貐才算是她心中真正擔憂的那個人。
燭陰已經結束了今天份的放血。他迫不及待地止住了傷口中流出的血液，然後倒了下來，合上眼睛開始調整休養。這個世間所能夠調用的靈力已經經不起他這樣的存在瘋狂吸收了，所以他這是在榨取身下之物的靈力。
寶光之所以會被激發，是為了吸取的方便。
所有的寶物都在被剝奪其中蘊含的力量，除了一顆水晶球。姬小冉曾經問過燭陰，對方說那是她的東西，作為暫時保管的人，他不能夠動它。
每每這個時候，她都拖著下巴看著那顆被寶光映襯著流光溢彩的球，然後開始胡思亂想。
想著曾經她跟著猰貐一起經曆過的那些事情。
一直等到寶光熄滅。
寶山的光彩又因此黯淡了些許。
“說起來都已經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燭陰的突然開口讓發呆的人有些詫異，因為他通常會在之後直接進入休息狀態的，“當年猰貐剛剛孵化出來的時候那麼小小的一團，也是這麼虛弱，虛弱得我都覺得他不應該出生在這世上。”
“也是以血結晶這樣滋養他，我甚至為此封山了好幾年。”他的眼睛睜開了，巨大的眼珠裡布滿了血絲，“你還記得長蛇嗎？那個老喜歡跟在酸與身後的小蛇。”
“封山讓酸與失去了她的玩伴，所以長蛇親手殺死了那個男人和他的家人，從此酸與就再也沒有對這個弟弟好言相待過了。”
依據長蛇曾經透露的隻言片語，姬小冉猜測那定是一個相當狗血的故事。她輕聲道“對於長蛇而言那一定是個巨大打擊，畢竟他應該是喜歡酸與的吧。”
“是呀，隻有那種不隻是姐弟之間的感情，才能夠讓那條小蛇那麼對酸與不離不棄吧。隻是可惜了……”燭“所以我一直覺得，我其實並沒有演好一個父親的角色。”
“除了鼓和蔥瀧之外，其他的人都是這兩兄弟帶大的。等到老二不想老在山上窩著的時候，便是老大負責處理山中事物和帶著他們。一旦歲數大了，真的什麼都不想做了。”
“是老大建議我孕育出的猰貐。”燭陰的目光回到了血色水晶上，“他的兄姐其實都是我撿回來的孩子，那種本該由於太虛弱會被自然淘汰掉的孩子，是我用精血對他們進行了洗禮，讓他們帶上了我的氣息、成為了我的孩子。”
“隻有猰貐是我以自身的力量在自己的身體裡一點一點孕育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