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伯祖母抿了抿鬢邊花白的頭發,慘慘一歎。
望著顧榮的棺槨,她無限懷念的道“都說初婚由父母,再結由自身。
想當年,還是世子的先族長剛出妻孝,多少世家女娘日日在他路過的街巷拋花囊、扔香帕……
隻求‘顧郎一顧’……”
她說著,示意縈芯看對麵正在安撫阿石的顧毗,“……族長如今,也隻有先族長當年八分貌,氣度卻差遠了!”
不知道想起了什麼,二伯祖母又咬牙切齒道“都是讓他那心術不正的阿娘教壞了!”
用飲酒的姿態,一口喝乾茶盞裡的溫水,二伯祖母把空盞遞回給阿蜜,繼續道“要不是陛下……
有定侯在,先族長一直是不懇續娶的!”
大概發現自己話裡帶了對今上的怨妄,二伯祖母停了停,縈芯這才有時間反應過來,她說的定侯是顧禺。
“到如今二十年啦……頭十五年她雖然有些小性,看著為人處世還算是個好的……
再有她當年死活得讓族長拿出大半兒的心力去學文,我們還當她不惦記世子之位,是想讓族長做個文官,在朝裡襄助定侯呢!
誰知……
唉……都是命啊……”
縈芯聽著,終於捋順了顧府是如何落到如今這個地步的。
從顧禺、顧毗兄弟二人的形貌上來看,顧榮青年時,大概也是廣固女娘們的“春閨夢裡人”。
所以,一開始,一眾世家想讓自家女娘給顧榮做繼室,恐怕也不是因為軍權。
可是,除了近衛羽林軍,東吳外五軍,隻有虎騎軍和顧家軍算得上完全是陛下袖子裡的兵。
虎騎衛主要職責是拱衛都城,顧家軍便是替陛下外巡的長槍!
五軍裡,隻有顧家軍才會每二十年巡東吳五洲一圈兒!其他四軍都是隨陛下心情對調。
由此,陛下對顧氏的信重可見一斑。
大概最開始顧榮被“百家求嫁”的時候,陛下還能看個樂子。
可是,隨著顧榮越拒絕,想與他議親的世家越大的時候,這件事的意義就開始變味兒了。
一家、兩家的,陛下自然信顧榮能守住本心,可是七家、八家呢?
如果這七、八家的姻親裡總有掌其他四軍的世家呢?
陛下還能坐視嗎?
正好陛下新納的美貌丁姬有個美貌的妹妹,嫁給顧榮,不就續寫了“孫郎周郎分娶大小喬”的美談了麼?
後來……
一切都如陛下所料。
哪怕後來陛下沒看住,讓個快三十多歲的丁姬生了個皇子,也隻是覺得丁氏家族心大了,想留給太子繼位後處置,以震懾人心。
哪怕因為這個皇子的降生,陛下疑了顧榮,卻也抬舉了年不滿二十的顧禺。等太子繼位,照著他遺詔裡的法子去做,自然能收攏顧禺的忠心!
所以,顧禺喪妻後,再也沒有哪家敢嫁自家女娘給他續娶……這才能讓縈芯“撿漏”……
可是,誰能想到,被陛下和顧氏當成支柱的顧禺,會一朝斷送?
想到此處,縈芯想著也是機關算儘的自己,不由也唉唉一歎“時也……命也……”
顧氏,苦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