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史騰聞言大笑,他跟在始皇帝身後的時間可不比這李斯短暫,他跟始皇帝徹夜長談的時候,李斯還沒有做到丞相呢。
他對始皇帝那叫一個相當的了解。
“陛下太聰明了?”
“是的,陛下實在是太聰明了!你瞧瞧,現在滿朝的大臣們是不是很羨慕李林現如今的生活?”
“是很羨慕。”
“羨慕就對了,那麼其他人是怎麼認為李林能夠獲得這些的?”
“他們大多,大多都認為是李信的功勞哦,你說的是,陛下想要千金買馬骨,故意對李林這麼好。目的無非是想要告訴世人,隻要你是個大才,你的其他親眷哪怕是個白癡,他都會安排好一定的地位?”
“對!這才是真正的陛下,如今給了李林禦史中丞,可這禦史中丞無非就是禦史大夫身旁的勸諫人員罷了,這官職並不大,給了李林,反而讓李信而更加的心服口服地為陛下做事,陛下還幫他娶了公主,這一切的恩寵,都讓李信更加地忠誠了陛下,不是嗎?”
內史騰笑眯眯地摸著自己的胡須,將自己的猜測都說了出來。
尉繚也點了點頭。
他覺得目前的當務之急是想法設法地阻止李信在禦史台站穩腳跟。
萬一陛下想要查一些隱蔽的事情的話,他們也有足夠的辦法來掩蓋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
但如果禦史台真的被李信所牢牢掌控的話。
換言之,就等同於成了陛下手中的利劍,陛下想要刺向哪裡,就會刺向哪裡。
“幾位老大人的意思是那李林不用注意,要將自己的注意力放在李信身上?”
“嗯!”
“不錯!”
“我們這幾個家族的利益都是捆綁在一起的,昔日,我們是大秦的肱骨之臣,陛下對我們暗中的行為會睜一隻眼睛,閉一隻眼睛,因為有六國讓他消滅。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
王翦幽幽地歎了一口氣。
他何嘗不知道自己家族的人,在統一之後的大秦裡麵迅速腐化了?
主脈這一支都還好,十分簡樸。
但有時候,家族太大了,反而是一件壞事情,其他分支做的惡事,要是被始皇帝知道了,他可都會歸咎在王家頭上的。
王翦又不能約束好整個王家人,也隻能保持現如今這個局麵了。
“是啊,是啊,情況不一樣了,大家都享受了安逸的日子,誰還願意回到重前呢?初心已經變了!”
這些個白發蒼蒼的老人們,忍不住地一個個地發起了歲月的牢騷來了。
李斯夾在中間,頗為不好受。
畢竟此時的他身為大秦丞相,依舊是風光無限,甚至還有些雄心抱負想要施展。
不過自從聽說始皇帝要詔回大公子扶蘇的消息後,他這顆心也跟著涼了起來。
沒辦法。
大公子是儒家的人,深受儒家的思想熏陶,對法家,尤其是他以為主導的嚴苛律法十分厭惡,以至於兩人的矛盾極其尖銳。
至今都沒有辦法緩和關係。
下半夜,李斯將這些個尊貴老者一一送出了府宅後,這才落得空閒時間與李由說話。
“父親,那李林實在是太狂妄了,居然當著那麼多大臣的麵,嗬斥孩兒,讓孩兒顏麵大失啊!”
李由十分地憤怒。
說著說著,言語之中儘是來自於他的主觀上的怒火。
“狂妄?哈哈哈,老夫要是他這個年紀當上了禦史中丞,老夫保證比他還要狂!”
李斯聞言大笑。
他對李林的狂妄是意料之中的,並不生氣。
這讓他的兒子李由驚呆了。
父親平日裡麵不是最小氣的一個人嗎?
咋今天這般的豁達了?
就在他一頭黑人問號的時候,李斯停止了大笑,一臉凝重地看著他,語重心長地道“孩兒,你是不是在疑惑為何你的父親並沒有生氣?”
“這”
“你以為老夫會暴跳如雷,然後為你找回場子是不是?錯了,錯了!人家李林並沒有錯,他是禦史中丞,你隻是一個騎都尉,而且還是個虛職,人家是實權禦史中丞,地位堪比九卿,而你的騎都尉就算是實權,你也及不上他啊!”
“可是,可是孩兒總不能白白受了他的氣吧?”
“小不忍則亂大謀,你這孩子為何要賭氣呢?莫非是陛下把嫚陰公主許配給了他,讓你生氣了?唉,孩兒啊,你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啊?一個女人而已,至於你這樣嗎?老夫何等英明的一個人,怎麼到了你這裡就變得如此的愚笨?”
“父親”
“等你有了權力,天下所有女人都會臣服於你的!你這個癡兒啊,癡兒,唉!這些天,你不要出丞相府了,在家裡麵好生待著,不許去找李林的麻煩,否則被我知道了,你知道會是什麼後果的!”
李斯忍不住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極其失望地看了李由一眼,拂袖而去。
此時的李斯是真的失望了,他自問自己這輩子英明無比,每走一步就是一個大算計。
可到了他的兒子這一代,反而就像是一塊朽木,怎麼雕刻都沒有辦法下手,隻能讓他一次又一次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