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奶奶隻會畫一種形象，那就是嬰兒。
奶奶畫的嬰兒不好看，但是卻有很多人排著隊買她的畫。
我看到奶奶把那些女人帶到沒開燈的屋子裡，然後裡麵就會傳來女人撕心裂肺的叫聲。
但是奇怪的是，那些女人離開的時候都要感謝奶奶。
直到我親眼看到女人的肚子裡爬出和畫上一樣的嬰兒的時候，我終於知道奶奶的畫到底是什麼了。
一、
“大師，我想要聰明的孩子，最好是男孩”一個大腹便便的男人正坐在奶奶對麵，客客氣氣。
“一個要求十萬”奶奶麵無表情。
“當然當然，我懂的，大師您放心”
得到了承諾，奶奶扯過一張紙就開始畫畫。
我和奶奶相依為命，奶奶每天都要畫畫，但說實話奶奶畫的畫很不好看，而且她隻會畫嬰兒，每個嬰兒都長得差不多。
我實在不明白這些有錢人為什麼願意重金購買奶奶的畫。
“好了”
奶奶放下筆，我湊過去看了看，果然還是好醜。
“把人帶進來”奶奶起身，拿著剛畫好的畫就進了屋，沒有開燈。
剛才那個男人急忙出去然後帶回了一個漂亮的年輕女人。
“你進去吧”男人安慰這個女人。
但是很明顯女人在緊張。
直到奶奶的聲音從屋裡傳來：“還不進來？”
男人直接推了女人一把，那個女人隻能不情不願的進入到了沒開燈的屋內。
一到這個時候奶奶都不讓我在屋裡待著。
所以我很識趣的跑到院子去和小黃玩。
突然屋裡傳來了女人恐怖的慘叫聲，那個聲音把大腹便便的男人都嚇了一跳。
但是我卻習以為常，因為每個跟奶奶進去的女人都會這樣。
小黃在外麵對著屋子裡叫，它不跟我玩了，那我隻能自己玩。
在我跳房子跳到第十遍的時候，屋裡的動靜終於小了。
女人不叫了，小黃也不叫了。
很快那個漂亮的年輕女人大汗淋漓臉上卻笑眯眯的從屋裡出來，她對著外麵的男人點了點頭。
然後兩個人都不停的在對奶奶鞠躬道謝。
男人甚至還多付了一些錢。
看著他們樂滋滋的走了，年幼的我隻知道吵著鬨著說晚上要吃紅燒肉，卻沒有注意到奶奶下體流出的血。
之後過了十年，十年裡奶奶一直在賣自己畫的嬰兒畫，畫的依然不好看。
但是就算她定的價格翻了數十倍，也依然有很多人排著隊來。
不過最近奶奶突然開始找學徒了，她說她老了，想把自己的畫傳承下去。
“奶奶，我可以跟你學呀”
“不行！”
但是她卻拒絕把她的畫傳給我，就算我現在已經成年了。
“你不能畫，你給我好好讀書去！”奶奶總是用這樣的話拒絕我。
我不明白到底為什麼。
“丫頭，明天再貼一個告示出去”這已經是這個月奶奶第五次招學徒了，每個人來了兩三天之後，奶奶就會把人趕走。
“奶奶，之前的小秋姐姐呢？她學的也不好嗎？”
“嗯”奶奶意味不明的回答了一句。
我隻能老老實實又去貼了告示。
很快就有人上門了，這其實一點不奇怪，因為奶奶會給學徒一大筆錢，光是衝著這筆錢，就有很多人願意來試試。
不過奶奶隻招女生。
這次來的也是個年輕的姐姐，叫小春。
奶奶見到小春姐姐的第一眼就很滿意，一直過去了半個月，小春姐姐依然留在我們家。
這天奶奶終於帶著小春姐姐去了屋裡，沒有開燈，同時把我趕到了院子裡。
那天我沒有聽到小春姐姐的叫聲，但是從那之後小春姐姐就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再也不愛笑了。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有時我覺得她變得和奶奶很像很像。
二、
今天又來了一對男女，男人都禿頂了，但是金鏈子掛滿了全身，看著像個金人。
女人依然是年輕貌美，像沒有骨頭一樣靠在男人身上。
“大師，我這要求有點多咋辦”禿頂男人吐掉嘴裡的檳榔，客氣的詢問奶奶。
奶奶抬眼看了眼禿頂男人，又看了眼旁邊的小春姐姐。
半晌奶奶開口：“多一張，可以多一個選擇”
“大師的意思是可以要好幾張？”禿頂男人眼睛一亮。
奶奶點了點頭：“多一張，五百萬”
禿頂男人毫不在乎的擺了擺手：“錢不是問題”
之後他說了很多，奶奶也幫他畫了四張嬰兒畫，這是奶奶第一次同時畫這麼多張。
在我看來每一張都差不多，就是表情和細節不太一樣而已，但是小春姐姐好像真的很懂奶奶的畫，她一直在旁邊觀摩，時不時還能和奶奶討論上幾句。
“師父，這個孩子的眼睛真漂亮，第二個孩子的鼻子好看，後麵兩張也很有各自的特點”
聽著小春姐姐的話，我心裡覺得真是莫名其妙，明明都是一樣的嬰兒。
今天奶奶不光帶了那位漂亮的女人進了沒開燈的屋內，至此奶奶還帶著小春姐姐一起進去。
她們三個進到屋內，我和禿頂男人在屋外等著。
沒過一會屋內就傳來女人可怕的慘叫聲，這次的尖叫聲持續時間很長，長到我都怕是不是真的出了什麼事。
又過了一段時間，終於屋內的慘叫聲消失了。
沒過一會奶奶帶著漂亮女人出來了，那個女人也是滿身大汗，但是臉上都帶著笑。
“怎麼樣？”禿頂男人馬上問。
“成了”漂亮女人嬌羞的鑽進男人的懷裡。
“哈哈哈，好！不愧是大師！我再多加五百萬！”禿頂男人非常豪橫的付了錢，然後帶著漂亮女人離開了。
就算過了這麼多年，我依然非常震驚奶奶的賺錢手段，這才不過四副普通的畫，就能一下入賬上千萬，實在是厲害。
不過這麼多年，雖然奶奶對我真的很好，我想要的東西都會買給我，但是為什麼我們家還要住在這個小山村裡，還要住這個破爛的房子呢？
這個問題之前我也問過奶奶，但是奶奶非常嚴肅的告訴我，她這輩子絕對不能離開這裡。
那之後我也就不敢再問了。
“對了，小春姐姐呢？”
我才發現少了一個人。
奶奶瞥了我一眼：“哦，她還有其他事，你去山下再買些藥材回來”
“哦”我老老實實的下了山。
“小姑娘，這麼多年你媽媽還沒有懷上孩子嗎？”藥材店老板突然問了我一句。
我直接愣住：“什麼意思？”
“你不知道嗎？你經常來買的這些藥都是為了促進排卵的，不是想要孩子是什麼？”
我瞪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店老板。
可是之前這些藥都是奶奶喝了下去呀！總不能是我奶奶還要生孩子吧！
“老板你搞錯了吧，怎麼可能呢”
說這話的時候我心裡其實沒底，沒再多說什麼，我拿著藥瘋狂往回跑，生怕被人知道這個藥都是我奶奶在喝。
但是這件事實在是太奇怪了！可我又不敢去問奶奶。
沒過幾天，又來了一對男女，和之前見過的差不多，男人非常有錢，女人非常年輕漂亮。
“大師，我聽老潘說了，說您可以多畫幾張，我可不可以也多要兩張？想選一選”
“多一張，五百萬”奶奶眼皮都沒有抬。
“當然當然，那就拜托大師了”
那天一共畫了三張，奶奶還是帶著小春姐姐一起進去，裡麵的女人也是慘叫了好久。
等客人心滿意足的離開後，奶奶又打發我去山下買東西：“丫頭，你去山下買瓶醬油回來”
“哦”
嘴上答應著，但是我又不傻，奶奶突然打發我去山下買這種東西，這裡麵肯定藏著什麼事，所以我走到半路就悄悄繞了回去。
“我倒要看看奶奶在做什麼”
我悄悄靠近屋子，躲在窗戶下麵，我聽到屋裡有輕微的喘息聲，好像是一個女人的。
“果然年輕的就是好用，上次居然可以四個，這次又是三個”
是奶奶的聲音，我第一次聽到她的語氣裡帶著笑意。
“哈，哈，師，師父……”
我聽清了，喘息聲是小春姐姐的。
“行了，知道你很努力，放心之後我不會虧待你的，喝了它，很快就會恢複的”
我聞到一股很熟悉的中藥味，是之前奶奶喝的中藥。
也是店老板告訴我的，那個促進排卵的中藥。
三、
之後三天都沒有客人來家裡，而小春姐姐也三天沒能下床。
奶奶不讓我進小春姐姐的屋裡，但是我敢肯定聞到了很大的血腥味從小春姐姐的房間裡飄出來。
我不知小春姐姐到底受了什麼傷，但是感覺小春姐姐一定傷得不輕，因為奶奶的中藥是一碗接著一碗的往裡送，這幾天都沒有停下來。
以至於家裡的藥材消耗的很快，中途我又去買了一次。
還好這次店老板沒有再問我什麼，可我現在都不敢看他的眼睛，就怕他知道了什麼，所以拿了藥材我就跑回了家。
“奶奶，這個藥到底有什麼作用？”
今天我還是沒忍住去問了奶奶。
奶奶看了我一眼：“有人跟你說什麼了？”
奶奶一下就猜到了，我也隻能說了實話：“……所以中藥店老板說的……”
“假的”奶奶非常肯定：“我活了這麼多年還能不知道嗎？丫頭，以後他的話不要再信了”
奶奶對我很好，她從來不會騙我，到現在我一直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我點頭：“好的奶奶，我知道了”
之後又過了三天，小春姐姐還是沒能好起來，但是血腥味倒是輕了不少，我覺得再過幾天小春姐姐應該就能好起來。
但就在這時家裡突然來了客人。
“大師，求你幫幫忙，家裡那個母老虎瘋了，我這次一定要跟她離婚！”富有的男人大聲抱怨。
奶奶卻沒有理他。
“大師，大師，今天晚上我家的宴會是唯一的機會，那個母老虎自己有問題一直不懷孕，隻要小茜懷了我的孩子，那我爸媽一定會出麵幫我的，求求大師幫幫我吧！”男人掏出一張紙，上麵寫著一些要求：“大師，我出兩千萬，求求你幫我”
奶奶終於有了反應：“一天都等不了了？”
“真的不行，要是到明天一切都晚了”這個男人好像是下定了決心：“我再加一千萬，求求大師了！”
半晌奶奶才終於點了頭，然後她拿起了畫筆畫出了四張嬰兒畫。
最後我眼睜睜看著她走進了小春姐姐的房間，然後把臥床不起的小春姐姐扶了出來。
這是時隔六天我第一次看到小春姐姐，隻是一眼就差點被她毫無血色的臉色嚇壞了。
“奶奶？”我上前阻攔：“小春姐姐還沒有好呢！就彆讓她起來了”
我覺得就算小春姐姐是拿著錢在這裡當學徒的，但是現在她看起來狀態非常差，再怎麼樣都不應該這樣壓榨她呀！
“丫頭，去外麵待著”奶奶卻無視了我的話。
“可是奶奶，小春姐姐看起來非常不舒服”
“這不是你應該管的事情，出去”
“可是……”我還在猶豫。
“出去！”
奶奶第一次對我這麼凶，我被嚇到了，愣了一秒之後我還是老老實實去了外麵，和那個男人一起在院子裡等著。
之後然後果不其然，我聽到了富有男人帶來的那個漂亮女人淒慘的叫聲。
這次尖叫的聲音也很長，但是和以往不同的是，就在漂亮女人尖叫停止之後，沒開燈的屋子裡又傳出了一個女人的尖叫。
這個尖叫隻有一聲，但卻比之前聽過的所有慘叫聲都淒慘，好似是生命儘頭在這世界上留下的最後嘶吼。
我被嚇得差點腿一軟摔在地上，不是因為那慘叫聲太可怕，而是因為我聽出了那個聲音，就是小春姐姐。
四、
“丫頭，去外麵貼一個招學徒的告示”
我實在坐不住了：“奶奶！小春姐姐到底為什麼會死？！她到底發生了什麼？”
那天之後已經過去兩天了，我聽到小春姐姐最後那聲絕望的叫聲後什麼都顧不上隻想往屋裡衝。
但是還是被先一步出來的奶奶攔了回來。
最後客人滿意的走了，我卻被奶奶再一次打發去買藥材。
我以為是小春姐姐身體又不舒服，便加快了速度。
等我買了奶奶交代的中藥匆匆趕回來的時候，就看到奶奶在後山埋坑，而坑裡是還露著半張臉灰白色臉的小春姐姐。
小春姐姐死了，突然就死了。
而奶奶就這樣給她埋了！
我實在接受不了一開始那麼健康的一個人，隻是進了三次那個沒開燈的屋子之後就死了？
我還隱隱約約聽到奶奶在嘀咕：“……本來再緩一天你也不至於死的，要不是急需要錢……罷了，逢年過節我會給多燒點紙的……”
這又是什麼意思？什麼叫急需要錢？奶奶靠嬰兒畫賺了那麼多錢還不夠嗎？平時我們家也沒有什麼大的開銷呀？奶奶到底是把錢花去了哪裡？
奶奶的秘密實在太多了。
但是這兩天無論我怎麼詢問奶奶緣由，奶奶都閉口不談。
我還沒有搞清楚這些謎團，現在奶奶居然又要招新的學徒。
奶奶她到底要乾什麼？新的學徒會不會也落得和小春姐姐一樣的下場？
此時此刻我心裡想了很多，也越發覺得自己根本不了解奶奶。
“還愣著乾嘛？去貼告示了，我年紀大了必須抓緊時間了”奶奶回了房間。
我看著她的背影，感覺她說的“抓緊時間”不單單是指傳承手藝這件事。
最後我還是去貼了告示，因為奶奶是我唯一的親人，她把我養大，給我所要的一切，我不能不聽她的話。
但是因為心裡的不安，這次的告示我特意貼在了偏僻的地方，就是希望不要那麼快被人看到。
可是事與願違，告示貼出去沒過兩天，就來了一個漂亮的小姐姐。
她說她叫小菊，她很想跟著奶奶學畫嬰兒畫。
看到奶奶很滿意的點了點頭，我深深為小菊的命運感到擔憂。
小菊就這樣留了下來，她住進了之前小春姐姐住的房間。
小菊比小春姐姐學的還快，她來了沒多久就跟著奶奶進了沒開燈的屋子。
很神奇的是，之前小春姐姐進過屋子後變得和奶奶很像，但是小菊卻沒有，她還是每天開開心心的笑著，和總是沉著臉的奶奶完全不同。
“妹妹，給你，我新摘的野花”一大早小菊就把一束漂亮的野花塞到了我手裡。
野花很漂亮，和小菊笑起來一樣好看。
小菊來的這段時間衝淡了一些我心中的陰霾，好像生活也變得積極了一些，雖然我還是沒有搞清楚奶奶隱藏的事情，但是起碼心情沒有那麼糟糕了。
可是好景不長，很快新的客人上門了。
差不多要求，隻是現在來的客人都好像知道奶奶可以多畫幾張嬰兒畫了一樣，開口就是提了好多不同的要求。
奶奶也來者不拒，隻要錢到位，一切都可以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