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春蟬才推開綰春軒暖閣的門,便被眼前的人影嚇了一跳,“田嬤嬤!”
也不知道她在這裡坐了多久,身上竟還穿著昨日的衣服。
“春蟬。”魏嬿婉在內吩咐道“捧碗安神湯給她吧。”
“是。”春蟬去了。
瀾翠走過來請田嬤嬤進了屋,隻見她愣愣的,竟連行禮都忘記了。
魏嬿婉也不在意,待春蟬將碗塞進田嬤嬤手中時,她才逐漸有了知覺。
眼淚一滴滴的砸進了碗中,田嬤嬤啞著嗓子道“多謝娘娘。”
她仰頭喝下了,才低聲道“齊太醫說了,我女兒這病隻能用昂貴藥材養著,絕無可能根治。”
“所以你打算放棄?”魏嬿婉捧起茶碗,慢騰騰的刮著浮末,“齊太醫說的昂貴並非你們能承擔的。”
前世,田嬤嬤是滿懷著女兒能痊愈的希望在努力,可現在,魏嬿婉將殘忍的現實展開給她看。
哪怕你拚命賺銀子,拚命給她治病。
她最好最好的結局,也是如同她家族的所有人一樣,死於三十歲之前。
為她,砸進一生,值得嗎?
田嬤嬤並未立刻回答,暖閣裡一時安靜極了。
過了許久,田嬤嬤才小聲道“我女兒的症狀比我那夫君更嚴重,不救,她活不到成年,所以,所以……奴婢想了一夜,不管如何,奴婢能撐到何時,也要讓女兒活到何時。”
魏嬿婉拿著茶蓋的手停了下來。
昨夜,進忠來過一趟,將如懿打算將五公主丟給永壽宮的事情告訴了她。
她當時就對如懿的冷酷歎為觀止,現在看著眼前的田嬤嬤,魏嬿婉也頗為感慨。
身份高低貴賤,絕非能夠衡量人的好壞的標準。
她偏了偏頭,春蟬便上前來遞給了田嬤嬤兩張銀票。
田嬤嬤慌得不行,“奴婢已受了娘娘的恩情,哪敢再收銀子?”
“收下吧。”魏嬿婉喝了口茶,“本宮也沒想讓你做什麼。”
她對田嬤嬤的女兒胡芸角,不,現在應該還叫田芸角的這位姑娘頗為讚賞,也算是為前世的她臨死前對如懿的指認付上酬勞吧。
田嬤嬤還在猶豫,“無功不受祿,這……”
魏嬿婉好笑的看向她,“齊太醫給你開的方子是按你女兒現在身體狀態定下的,次月還要重新問診,若是你不拿銀子,也是浪費了本宮的一片苦心。”
話都這麼說了,田嬤嬤自然不會繼續不知好歹,便收進了袖中。
她是個實在人,出了綰春軒便暗暗琢磨起該做什麼才能償還令妃娘娘的恩情。
田嬤嬤想的出神,不曾注意前方,便在拐彎處與人撞了個滿懷。
她定睛一瞧,臉色頓時有些難看了,“容姑姑。”
田嬤嬤還記得容佩說過的那句紮心的話。
怎麼,她女兒的命就不是命了,必須聽天由命等死嗎?
容佩並不知田嬤嬤心裡想著什麼,隻按照如懿的吩咐說著“田嬤嬤,娘娘命奴婢來說一聲,這一次雖然減了獎賞,下一次便不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