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想到歐陽克,大約他也很想回家吧。不論怎樣的人,故土也該是心中的牽絆,不過這樣的季節,又在旅途上,實在是委屈他了。
但她並不清楚,歐陽克如此焦急,不過是不願她一直如此不明不白地跟著他,想儘快的娶她為妻,使她能夠光明正大的。
她皺眉,欺身拉住他拽著毯子的手,輕聲嗔他:“你不舒服便彆撐著了,你是歐陽克還是歐陽傘?”
他給這話逗笑了,兩隻斜飛的鳳眼此時在笑意之間變得彎彎的,水一樣的柔,這樣愉悅的神色,在這張憔悴的麵容上,就像空茫的夜裡的一塊有七彩光芒的寶石一樣的。
他的手反握了回去,指腹輕輕摩挲她的手背,語氣中有一些撒嬌的意思:“那我不做‘歐陽傘’了。融融,我累得很,還疼得厲害。”
“我就知道,”她有些憤憤然地歎了口氣,“可恨我不能替你分擔些,這疼無論怎麼也不能消了去……”
他搖搖頭,又笑了:“可不要了,我哪裡舍得你遭罪……”
黎融模樣動容,眼眶微微發紅了。歐陽克見她如此,皺眉苦笑道:“唉,可見我又說錯話了。”
呱呱這時把臉轉回了車內,看看黎融,又看看歐陽克,眨了眨眼,又點點頭,像做出了什麼重大犧牲似的,向黎融道:“姐姐,小叔叔難受,我把你讓給他一會兒。”
黎融哭笑不得,與歐陽克對望一眼,遂兩隻手把呱呱摟進懷裡,揉揉她尚帶些嬰兒肥的臉頰,歎息道:“你以後怎麼辦呢?
這樣傻乎乎的,怎麼管得了你的五聖教?我都替你急。”
呱呱並沒說話,還有些似懂非懂的。黎融將她放開了,自己挪了身子,坐到歐陽克身邊去,有些彆扭的拍拍自己的肩膀,挑眉道:“聽了嗎?
小教主說了,把我借你一會兒,來,肩膀借你了。
”在這兩個女孩子一唱一和之下,歐陽克的笑意終於戰勝了身體的疲累,笑出聲來了。他十分順從地靠過去,垂著眼睛輕聲笑道:“我是前世的修行,得了你這樣的寶……”
“你可彆誇我,我這人容易膨脹,不禁誇。”
她笑眯眯的望著他,嗬熱了自己的手,手便鑽進了毯子裡,碰到他的雙腿,僵硬到顫抖的肌肉,畸形的骨骼,過分的細瘦——他這風華絕代的,近乎於完美的人身上最為醜陋鄙薄的地方,他這一生的苦難總和,一生的夢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