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孟炤還沒這麼大膽子，真帶皇太孫逛是非之地。還沒到五勝坊，就拐進了一家規模不小的賭場。
“堂叔。”朱瞻基一把拉住朱孟炤，提醒道“此處不是善地。”
朱孟炤笑了笑，“大明天下，並非處處都是善地。”轉頭小聲在他耳邊道“將來是要守護江山社稷的，更該看看民間煙火氣。”
朱瞻基若有所思。朱孟炤轉身進門，朱瞻基急忙一把抓著他的衣袖，跟著入內。怕了？朱孟炤暗暗好笑。
十斤賭坊，在京城不算有名，但這處賭坊也如同天下所有的賭坊一般，除了巨大而嘈雜的人聲，還透著永遠散不去的烏煙瘴氣。
朱瞻基緊緊抓著朱孟炤，一臉緊張。朱孟炤像是早忘了還帶著個孩子，到處擠著尋找合適的台子下注，一會功夫已輸了幾十兩銀子。
“江大哥，我們走吧。”朱瞻基小聲對坐在台前推著牌九的朱孟炤說。
“噓，這把一定贏。”朱孟炤說著，手上抓著兩張牌九不看，將手伸到朱瞻基嘴邊，道“來，吹口氣。”
朱瞻基極無奈的吹了口氣，似是不喜歡這樣的氛圍，拉著朱孟炤的衣袖站到他身後。
“啊哈！”朱孟炤猛的站起來，興奮的叫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哈哈……”
朱瞻基嚇了一大跳，一下沒拉住衣袖，害怕的叫了聲“堂叔。”
朱孟炤看都沒看，反手一把將他拽到桌前，興奮的說“我就知道你行！”邊說邊高興的擼過桌上的銀子、銀票，“來，你來！”
“不、不。”朱瞻基不知所措的拚命搖頭，“不，我不會。”
“牌九也不會？”朱孟炤倒有些意外了。
朱孟炤心思一轉，看著他，換上一幅老夫子的表情，像有深意般說道“小其，你必定知道凡事都有兩麵，隻有了解，才知是好是壞，又好在哪裡、壞在哪裡。但如果你想了解，就必須去感受；而要感受，就必須要放開自己，投入進去。”
朱瞻基又怔住了，呆呆看著桌上的牌，想了想，仍是為難的搖頭，“江大哥，我真不會。”
朱孟炤一把收了桌上的銀兩、銀票，塞到朱瞻基懷中，無奈的說“賭大小總會吧。”說完，牽著他擠出這桌，又擠進另一桌。
不知是朱孟炤的那幾句話，還是賭博真是件神奇的東西，朱瞻基正一點點散去心中的防備，慢慢讓自己融入到這種瘋狂的氣氛中。頂著新手光環的朱瞻基，越賭越贏。連朱孟炤都意外了，一個多時辰後，朱瞻基麵前竟堆了幾百兩銀子。
一位賭場的小二微笑擠到他們麵前，“二位好運氣啊。”
“是啊是啊。”朱瞻基興奮的笑著，銀子見多了，但自己賺來的銀子，還真是第一次。
“這裡烏煙瘴氣的，二位不如上樓坐著玩？”小二看著他們繼續推銷，“上頭還有免費吃食，有玩有吃，可比這裡舒服多了。”
朱瞻基不解的問“還有這種地方？”轉頭看看站在自己身後的朱孟炤。
朱孟炤不客氣的說“銀子幫我們收起來，帶路。”很明顯，這位小二看中的，是自己這身貴氣的打扮。
十斤賭坊的二樓，果然清靜、舒適了許多。
小二將他們帶進間賭大小的房間，房中默默坐了五、六人，隨心押著注，根本不關心又有何人進了房。小二貼心的將幾百兩銀子換成了籌碼，朱孟炤接過裝著籌碼的小木盒，又一把塞到朱瞻基懷裡。
朱瞻基開開心心的接過，找了個位子坐下。朱孟炤反而沒上桌，給自己倒了杯酒，坐在一旁吃點心。
才半個時辰，朱瞻基就已輸光了四個木盒的籌碼。在叫第五盒的時候，被朱孟炤攔住，拿了塊糕點給他，小聲在他耳邊說“這場子一局五十兩。木盒一盒一千兩。之前，你贏的就五、六百兩。所以，現在你已經欠賭場三千四百兩了。”
朱瞻基一呆，“什麼？！”
朱孟炤一臉無辜又擔心的搖著頭，“我沒這麼多錢。你有嗎？這裡按日計息，利滾利。”
“這，我一要籌碼他們就給，我以為……”朱瞻基慌起來，“可、可我隻是個孩子，他們怎麼能讓孩子借錢？”
朱孟炤看著他，歎氣，“你不是說不用把你當孩子嗎？”
朱瞻基愣了愣，急道“那現在……”
“二個辦法。一、你繼續，試試能不能翻本。二、收手，讓他們去你家要錢。”朱孟炤淡定的說。
“不成！讓、讓他們去、去……那我怎麼辦？”朱瞻基一下慌了神。
“你當然隻能押在這裡。要不，你還是繼續？”朱孟炤心中狂笑。
朱瞻基吸了口氣，走到一旁坐了半晌，總算冷靜下來，對朱孟炤道“我不能繼續了。堂叔，能幫我籌錢嗎？我、我會還。”
朱孟炤坐到他邊上，為難的說“這個嘛……你知道，我在京裡基本沒認識的人。要不……找你爹？”
“不成，不能讓家裡知道。”朱瞻基哀求似的看著朱孟炤。
朱孟炤忍著笑，歎口氣，“也行。那現在就和賭坊結賬，我去試試籌錢。不過，不知道要多久。你要一個人留在這裡了。”
“侄兒知道。”朱瞻基低著頭，情緒低落。
朱孟炤拍拍他的頭，轉身離開。隻是出門的時候，臉上笑容早就忍不住了。
賭坊外，天色已晚。
沈維漢見他一人出來，有些詫異。不過，原本還守在賭坊外的兩名侍衛，已經衝進賭坊內。
“走吧。”朱孟炤看在眼中，對沈維漢道。
“不等他們？”沈維漢還是忍不住問了句，畢竟那是皇太孫。
“不用管。這裡是京城，他們比我們熟。”朱孟炤無所謂的說了句。
雖然欺負孩子不上品，但誰讓聖上就是不召。這下明天該召了吧？再加犯了如此大錯，索性隨手一道旨，胡作非為、不堪大用，趕回武昌，著楚王嚴加看管。咦，如果這樣，那不是又要住家廟了？
朱孟炤哼著小曲、無所事事的朝宗人府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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