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英國公府。
年節將近，各家各府都忙著過年。不過，今年張輔又不回來，英國公府中過年的氣氛一如既往的淡。
躲了一時的張斕回到家，不僅李氏不見她，連她院中的丫頭、婆子，也隻剩下了小丫頭紫綃和蔣媽。若不是張忠攔著，怕是連這兩個都不會留下了。
張斕明白，隻要答應李氏代張雯進宮，那就可以繼續‘母慈女孝’，偏這事無法答應。所以，張斕隻剩苦笑了。
“前頭的，可是張斕張大小姐？”有一女子叫住了在後花園中無所事事的張斕。
張斕回頭，笑了笑。身後是個年近中年的比丘尼，早幾天見過她給母親講佛法。“法師。”張斕雙手合十行了個禮。
“貧尼演秋，見過張大小姐。”演秋合十還禮，“小姐，愁眉緊鎖是有心事？”
張斕早就習慣了微笑待人，哪來的愁眉緊鎖？於是，微笑道“法師看錯了，小女子並無心事。”
演秋點頭，“嫡母再好，也非親生，姐妹們就更淡了。小姐的難處，貧尼這幾日看在眼中。”說著拿出本經書，“這本經書，小姐若有空可時常翻看。貧尼盼小姐安好。”
“《法華經》？”張斕接過，笑了笑謝道“多謝法師。”
演秋看著她，呢喃了兩個字，“寶笙。”
張斕沒聽清，問了句，“什麼？”
“阿彌陀佛，貧尼告辭。”演秋合十，離開。
張斕手上拿著本《法華經》，看著演秋離開的背影，一臉的莫名其妙。
“小姐、小姐。”紅綾小跑過來，“剛才大少爺派人來院裡找您，好像是為了年節的事。夫人今年沒心情辦，都是大少爺在忙呢。”
張斕笑道“他不來找我，我也要去找他了，我們府中都不像要過年似的。”
年節的事本就瑣碎，但因為張輔不回來，李氏根本不願管，借口祈福全推了出去。張忠無奈，隻有將這些事一件件梳理完，交由張斕去辦。
特彆是春節期間，按宮中規矩，張貴妃會召家中女眷進宮。原本張斕是庶出，李氏從沒帶她進過宮。今年，張貴妃特彆提出讓張斕與眾女眷一起進宮同賀。
至於，演秋法師。按張忠的說法，此人是順天府暮雪庵住持，在京城靈葉庵掛單，靈葉庵主持一向與母親交好，就推薦此人來為母親講經。張斕雖覺得此人有些奇怪，但也說不出具體怪在哪裡。
除夕夜，家中晚宴，李氏略坐了坐就借口吃素離席，而張雯和張玫沒等菜上齊，也主動離席。隻剩下張忠、張斕對著滿滿一桌子菜，隻能當什麼事都沒，吃起這桌子家宴。
在家的張斕就等張貴妃召見，之後出發去蘇州。初二一早，張家女眷穿戴整齊，坐上宮中派來的馬車，向後宮而去。
張斕第一次參加，雖然之前已有宮中太監來教過儀程，但還是免不了有些緊張。隻是，進宮後，在宮門口足足等了好幾個時辰，過了午時，才有管事太監將各家女眷帶向各宮。
長樂宮中，張貴妃已端坐正殿。女眷們依著之前所教行事，半刻鐘後，終於賜坐，上了茶水、點心。
張貴妃淺笑道“好不容易進來一趟，就不要拘禮了。大家說說貼己話，談談家中事。”轉頭看向第一位的李氏，“大嫂，大哥出征，家中靠大嫂主持，一切可好？”
李氏微笑點頭，“回娘娘的話，都好。”
張貴妃微笑道“如此甚好，大哥定能再傳捷報。”正要轉二房的夫人，一旁張玫突然站了起來。
“姑姑，我娘沒說實話。家中才不好呢！”尖細的童音，穿透整間宮室。
所有人都一愣，隻聽李氏小聲道“不可胡說，快坐下。”
“玫兒哪有胡說？！”張玫不高興的撅著嘴。
張貴妃見她六、七歲的年紀，按理也應懂些規矩，於是笑著給了個台階，“姑姑猜，玫兒現在一定是餓了？”
見張貴妃笑問，張玫像是得了鼓勵，蹦蹦跳跳的上前，反手指著張斕道“姑姑，她欺負我們姐妹。除夕這天，就我和姐姐二個吃的年夜飯，哼。”
所有人都看向張斕。張斕眼觀鼻、鼻觀心的端坐。
“她就是個庶女！大哥偏心。娘禮佛的時候，大哥就讓她當家。明明姐姐才是嫡女，而且都及笄了，娘都說讓姐姐當家的。”張玫根本不管大家的尷尬，顧自大聲說著。
張貴妃笑了笑，卻不想聽下去，對身邊宮女道“讓孩子們去側殿玩耍吧。不然，坐聽我們這些老女人聊天，悶都要悶死了。”
大宮女微笑行禮點頭，上前就要帶張玫離開。張玫忙跑開，撅嘴任性的說“我還沒說完呢。我姐姐說了，她是要當正室夫人的，才不要給癡肥太子當側室，要當就讓張斕……”
“住嘴！”李氏臉一沉。瞟了眼張貴妃，果然她臉上已沒了笑容。
張玫嚇了跳，見母親臉色難看，不敢說下去。身邊大宮女笑吟吟的帶過張玫，“這位小妹妹，側殿有好多有意思的玩意，一起去玩吧。”邊說著，眼睛一掃，將未成年的小女孩都帶出了主殿。
張貴妃笑了笑，“大嫂，有些事不是能想能說的，還要大嫂回去好好教，才不至於出紕漏。好在這裡都是自家人，不然倒讓人看了笑話去。”邊說邊瞥了眼始終低著頭的張雯。
“娘娘說的是，是臣妾教女無方。”李氏慌忙起身，深施一禮。
被張玫這麼一鬨，大家都沒了興致，還沒到時間，就散了。不過，張貴妃叫住了張斕，細細打量了一番，卻什麼都沒說，就讓她告退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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