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朱孟炤片刻未停，帶著沈維漢出了京城，往思州而去。好在有一點，朱瞻基說對了。才過了一天，就有錦衣衛找到他，讓他先到沅州武沅客棧與蔣廷瓚彙合。
沅州，武沅客棧。
蔣廷瓚已等了一天，自從接到等人指令之後，他就在猜來者的身份。不過，這種情況，大約就是錦衣衛了。但之前幾次到思州、思南查訪，聖上都沒這種安排。為什麼？聖上改土歸流的用意早就明了，思州、思南……這第一任布政使，已是囊中之物，難道這都會有變？可這次所謂的勸降，根本是不可能的事，之前還以為是給顧侯爺當場格殺田琛的借口，現在看來……不是？
“老爺，江正召江公子到了。”房門外，老仆何休輕輕敲門。
蔣廷瓚臉上掛上笑，起身開門。門外，除了何休，還有位帶著隨從的年輕公子，微笑問“江公子？”
“蔣大人。”江正召也微笑，拱手行禮。
蔣廷瓚將他二人讓進房，一番客套之後，終於進入正題。
“江公子，是有其它任務？”蔣廷瓚怕江正召多想，急忙又賠著笑加了一句，“蔣某的意思是，不管什麼事，江公子儘管吩咐蔣某，蔣某定會配合。”
江正召笑起來，“思州的事，江某不熟。所以，來之前就被關照，一切聽蔣大人吩咐。”
蔣廷瓚微笑說道“上天有好生之德，聖上更是心係百姓安危。蔣某的任務雖是招降，但就思州的情況而言，田琛要降的可能性不大。所以，聖上在我們之前，就安排了顧侯爺的五萬大軍。蔣某認為，招降雖是我們的主要任務，但更須分出精力，讓無辜之人免受戰亂之苦，這應是聖上派蔣某往思州的真正意義。”
江正召睜大眼睛看著他，不得不說，好有道理。
蔣廷瓚注意了下江正召的表情，繼續道“這幾日，蔣某在沅州聽到不少關於思州的流言。說是，過思州境，有不少商隊被扣，除了錢貨外，還要挾東家出錢贖人；還有說，田琛扣了顧侯爺的夫人。”
“嗯？”江正召皺眉，“證實了嗎？”
蔣廷瓚搖頭，斬釘截鐵的說“很多事，需要我們到了思州城後打聽清楚。田琛不得人心，聽說，思州城的百姓都被拉了壯丁，現在應該人心更加不穩。所以，我們要儘快到思州城。最好能在顧侯爺之前，要麼召降田琛，帶回京公審；要麼想辦法從內部瓦解叛軍，當然更要救人。”
江正召不自覺的點著頭。都安排的明明白白，果然厲害。
於是，四人第二天一早就啟程。從沅州到思州並不太遠，快馬加鞭，傍晚時分已進了思州城。
雖然城內有絲兵荒馬亂的感覺，但城防並不嚴。進城之時，也就粗粗看了眼路引，連行李都沒查，隻是進城容易出城難。
進城後，思州城內城頭、街巷，到處可見披著簡陋藤甲的百姓。四人找了間客棧，掌櫃明顯閃過一陣詫異。“客倌，你們是……”
蔣廷瓚的老仆何休看著掌櫃，也有些奇怪，問“這裡，不做生意了？”
“做、做。”掌櫃拚命點頭，“幾位是要住店？”
“先上些吃的，再開兩間上房。”何休吩咐。
“這個……”掌櫃好像有些為難，“最近，小二、廚師、仆婦都回家了。這房間吧，也沒人打掃，隻有兩間房還能住人，要是幾位不嫌棄，就勉強住住。吃的吧，那個，來四碗米粥可好？其它也沒了。”
四人相互看了看，蔣廷瓚微笑道“行吧。”說完，又當不知情問道“不過掌櫃，這思州城是發生什麼了？我記得之前不是這樣的。”
“啊喲，客倌這是有多久沒來過思州了？”掌櫃的也無奈起來，“早就說要打仗了，也不知道和誰打，兵慌馬亂的到處征人、征糧、征錢。你們這時候進城，估計麻煩了。”
“怎麼麻煩？是出不去了？”蔣廷瓚繼續問。
“你們要去土司府拿出城條。”掌櫃介紹起來，想了想又說“要交點錢。”頓了頓補了句“可能不是一點。”停了半晌，又補充道“其實，你們不急著出城，也不用去辦。總之……哎，這事不好說。”說到這裡，轉身去為他們打粥了。
喝粥之時，蔣廷瓚幾次想再與掌櫃聊天，掌櫃都隻是笑笑不過來了。之後，趁天色還早，四人分成兩路，去街上閒逛。可沒多久，城中就開始戒嚴，大家隻能匆匆回房。
蔣廷瓚房內。
“這地方，好像沒什麼外鄉人。”江正召開口道。他們一下來了四個，確實有些紮眼。
“連城中百姓都知道戰事將近。”蔣廷瓚笑了笑，“明日，我們還是分開行動吧。我有聖上旨意，先去宣慰使府中找田琛，順便看看他府中的情況。江公子這裡，能否先在城中打探打探？”
江正召點頭，“行。”
“不過，我進府之後，可能會有兩種情況，一是被趕出城，二是被扣在府中。”蔣廷瓚邊想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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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吧？江正召皺了皺眉，“蔣大人，還救人嗎？”
“救，肯定要救！但聽掌櫃的意思，倒像是進了宣慰使府的外鄉人都出不來了。可我們還不知道有多少人質被扣，另外，也不知城中百姓的意願。”蔣廷瓚為難道。
“如果這樣，那蔣大人是不是先不要去找田琛？”江正召建議。不然，誰來救人？反正田琛肯定不會降。
蔣廷瓚歎氣道“顧侯爺最多還有十天到，我們時間不多。”看著江正召道“或者，我們換一換？我的身份是朝廷命官，又有旨意，必要時，可以以此讓不服田琛的百姓歸順。而你以私人身份入府，可能會被扣，但絕不會被趕出城。所以，能查明府內人質真相，想辦法營救。若是有可能，再探探田琛的底。”
啊？不對吧？難道不會被殺？就算他說的都對，但有一個問題——自己進去後，要怎麼出來？如果自己都要彆人救，又怎麼救人？
蔣廷瓚見江正召沒接話，問道“江公子，你看如何？”
能如何？這城本就進來容易，出去難。再說，兩軍交戰不殺來使，現在他是來使，萬一不小心被扣，他能平安出城，自己呢？四伯說的好，本王可是沒人救的。
江正召很勉強的笑道“這，也是個主意。其實，我們可以先暗查幾天再決定。”
“怎麼暗查？說不準，整座城的外鄉人，就我們四個。”蔣廷瓚不同意。想了想笑起來，“江公子的侍衛，武藝高強，不會有事的。”
之前路上，沈維漢無意中露了一手，倒讓蔣廷瓚惦記上了。
江正召看了看沈維漢，而沈維漢一如既往的沒表情，隻能回頭對著蔣廷瓚露了個假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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