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顧成沒睡。早過了約好的時間，蔣廷瓚仍沒到。
顧成並不是急性子，隻是覺得再等下去，城中人怕是要跑光了，而且聽逃出來的百姓說，田琛為了不讓人離城，胡亂殺人。要真如此，再圍上一天，打都不用打了，倒也好。
“阿爺、阿爺！蔣大人到了！”顧興祖衝進帳。
蔣廷瓚跟著顧興祖大步進來。
在顧成眼中，這位蔣大人似乎有些狼狽。
蔣廷瓚並沒讓他疑惑，直說道“顧侯爺，下官是特封行人、工部侍郎蔣廷瓚。之前，一直在宣慰使府勸降。侯爺圍城之後，田琛仍冥頑不靈，好在還畏懼天威，讓下官爬山離了思州城。侯爺，下官建議可從後山，連夜攻城。”
聽蔣廷瓚這麼說，顧興祖一臉興奮的看著顧成。
“連夜攻城？”顧成沒想到他會這麼建議，“攻城自是沒問題，但田琛抓了不少人質，若是攻城，那些人蔣大人可已做了安排？”
蔣廷瓚急道“之前確實抓了幾十名商旅，但今日開始城中大亂，被抓的人質已幾乎跑空。現在城中兵丁與百姓對峙，不少百姓被殺。田琛沒有人性，若是我們再不動手，思州城中將十不存一。”
顧興祖急著插嘴道“不對，不光是商旅，還有英國公家的張大小姐，和江正召江公子。”
“江公子？”蔣廷瓚猶豫了一下。這位小將在說張大小姐時，說了她的身份，怎麼到江正召這裡，就隻有‘江公子’了？
顧興祖沒這麼多心思，繼續問“你有沒有見過他？按他家護衛的說法，你們應該是一起進的思州城。”
“江公子的護衛？”難道是沈護衛？蔣廷瓚低聲重複了遍顧興祖的話，迅速想著該如何回答，畢竟為了擺脫江正召，確實用了些心計。
“可不是嘛，一來就來十個，居然拿著兵部照會。”顧興祖仍是沒心沒肺的說著。
“興祖，去請沐世子和南護衛。”顧成看著蔣廷瓚的表情，倒不像沒見過，而是有事不好說。無論如何，英國公長女和那個身份不明的江公子，都不是這次任務的內容。
十個？那就不是沈護衛了。蔣廷瓚低著頭細想。有兵部照會？錦衣衛確實專收世家子。所以，是放他出來曆練才有這一出？姓江？不僅兵部沒此姓的大員，朝中好像也沒這姓的達官貴人。
那小子雖對自己言聽計從、信任有加，但如果他回去將思州的事一說，他家長輩可能不會這麼想。現在怎麼弄？連得罪了誰都不知道。要不，試試讓聖上定他通敵？對，他一直用私人名義，邀功心切，私自與田琛聯絡，犯下大錯也不是不可能。
不一會，帳裡進來了一群人，除了沐儼、南英，還有老甲、老丙、老壬。
“侯爺，是有張小姐的消息了？”沐儼一進門就問。
顧興祖白了他一眼，回了句，“彆急彆急，還沒開始講。”
顧成笑了笑，向沐儼介紹道“此次特使，工部侍郎蔣廷瓚大人。”又回頭對蔣廷瓚道“黔國公世子沐儼、後麵那幾位是江公子護衛，他們是為張小姐與江公子而來。大家這麼急，也就不用多禮了。蔣大人，細說便是。”
蔣廷瓚點頭，對沐儼道“張小姐下落，蔣某並不清楚。”看了眼顧成道“但顧夫人卻是在田琛府中。不過，一切均好，不用過於擔心。”
“至於江公子。”蔣廷瓚想了想繼續道“蔣某確實受命在沅州等他，之後又一起進了思州城。原本說好，由蔣某入府勸降，江公子組織城內百姓自救。但當時戰事未起，城中百姓並不信公子所言。好在我是朝廷命官，能取信於百姓，為儘快救人，我們互換了任務。因他有沈護衛在旁保護，蔣某也沒太過擔心。之後，蔣某收到過江公子一封信，全篇都是對田琛的溢美之詞，蔣某實在不明其中道理。”
蔣廷瓚停了停，掃了眼在場所有人，似乎沒人關心，決定長話短說，“今日圍城，江公子沒與蔣某彙合，於是蔣某入府勸降並想帶出江公子，但……田琛沒降，反將我趕出了城。”
帳內，片刻沒反應。
老丙第一個出聲問道“蔣大人，那我家公子現在何處？”
“田琛曾說過，江公子是大才，已將他視為上賓。”蔣廷瓚解釋道。
老甲搖著頭，看看南英、老丙、老壬，不解的問“什麼意思？”
沐儼不耐煩的說道“蔣大人的意思是，江公子已降敵。”
“不可能！”南英等四人異口同聲。
南英意義不明的笑了笑，盯著蔣廷瓚問“公子做什麼都有可能，唯獨不可能降敵。他是不是還在宣慰使府中？”
蔣廷瓚看著南英道“有些事很難說，就像那封江公子的信，蔣某本不信是他所寫，但如果受了刑……”
“不可能。”南英打斷他道“沈侍衛並非一般人，除非針對他們設計陷阱，不然根本不可能。但聽蔣大人所言，沒人有理由暗算他們？”
蔣廷瓚歎口氣，“蔣某就是把已知的情況告訴各位，至於江公子那封信，原本由老仆收著。城內太亂，進府之時與老仆失散，他也至今下落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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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按蔣大人的說法，不管江公子是不是降敵，要麼在宣慰使府，要麼就是、已遭不測……”沐儼補充道。
“能有什麼不測？”老壬也忍不住搶白道“我家公子機智過人，沒他想不到的辦法。”
這牛吹的，真不要臉啊。顧興祖看了看顧成，沒說話。畢竟這位江公子也沒見過，和護衛懟有些掉價。
“打仗的時候，沒人和他耍嘴皮子。”明顯這個說法，也讓沐儼不太高興。轉頭問南英，“既然已經知道要救的人在宣慰使府，我現在就進城，你們去不去？”
南英還在猶豫，卻聽蔣廷瓚道“顧侯爺，田琛不知悔改，為免百姓再遭塗炭，不可再給他時間準備，請此時攻城，救百姓於水火。蔣某願做馬前卒，為大軍引路！”
這時候打？百姓、作為人質的商旅、張大小姐、江公子，噢，還有他的老仆，那就是刀劍無眼、生死由命了。顧成看看蔣廷瓚不出聲。
“阿爺，蔣大人說的對，打仗講究出奇不意。趁他們陣腳不穩，我們立即攻城！”顧興祖早想打了，眼中興奮不已。
“打也行。”沐儼建議道“不過，可否先等我們進城？顧侯爺，若是攻城，軍中也要有所準備。不如，我們約定一個時辰之後，大軍攻城？思州城不大，而且已經知道目的地。到時，我們應該已經救到人了。”
顧成看了看在場幾人，每人都各有心思，不過，懶得猜。隨即笑了笑，點頭道“貴州軍，一個時辰後攻城。進城之後，大軍不攻打宣慰使府，幾位可暫躲府中。若無意外，整場戰役天亮前結束。”
“是。”所有人都應聲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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